相当擅长自己哄自己。
没等外面赶马车听到动静的小厮探头进来问怎么了,冯灼言就差不多自我调理好了,暗想着回府了得喝副药调理调理,重述方才的话题:“你养病的这个月足不出户,还不知道吧,那位七皇子被接回宫里了。”
十六年前,蒙人叛乱,建德帝那时才刚登基两年,雄心勃勃,觉得自己文治武功,是真龙天子,不顾朝臣劝阻,领着十万大军亲征辽东……结果被打得屁滚尿流,差点被蒙人俘虏。
在辽东受伤流失的两个月间,建德帝被一女子所救,渐生情愫,做了寻常夫妻,女子还有了身孕。
彼时战机危急,建德帝没暴露身份,只来得及将贴身玉珏摔为两半,作为信物留给那女子,便随着寻来的亲卫匆匆离开。
哪知道回头再去寻人,却已经找不着了。
这些年陛下对她和她腹中的孩儿念念不忘,哪怕知道彼时辽东战火纷乱,幸存的可能渺茫,就算孩子诞下来,孤儿寡母也很难存活,还是一直派探子去辽东一带找人。
没想到,流失了十六年,还真把那孩子给找回来了。
只可惜七皇子的母亲早就病逝,没能等到建德帝将她接回宫里享福。
被带回京城前,这位七殿下叫什么,已经不重要,前些日子建德帝给他取了新名字上了玉牒。
盛迟忌。
也是七殿下上玉牒那日,京城突然下了雪,有人觉得是吉兆,更多人看这位七殿下却是不爽。
突然多了位皇子,流言甚嚣尘上,说七殿下血脉不纯,并非建德帝亲生,是个野种。
据说这位七殿下自乡野而来,大字不识一个,野蛮粗鲁,不懂规矩,格格不入。
当年在辽东战败,又不是什么光辉事迹,现在找到小儿子,多年执念也没了,见盛迟忌性子不讨喜,又不肖似自己,建德帝听多了他人之言,对他是不是自己的血脉也有点犯嘀咕,因此并不喜欢这个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小儿子。
才接回来两天,态度就冷下来了。
宫里的几位皇子本来还有些顾忌,观测揣摩了一个月陛下的态度,如今都肆无忌惮起来。
冯灼言啧啧摇头:“我听说这位七殿下,在宫里过得相当不好,常被欺负,五皇子的性子你也知道,可能陛下日理万机顾及不到吧,也怪可怜的……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跟咱们无关,我就是怕你进宫后,不小心管到什么不该管的。”
说着幽幽叹气,哀哀怨怨地往谢元提肩上靠:“不过,也是我多想了,你连我都不管,又哪儿会管别人呢。”
谢元提眉毛微挑了下:“……起开。”
被冯灼言这么一叨叨,谢元提错乱纷杂的记忆缓缓有序归拢。
他想起来了。
他的确已经死了,被冯灼言口中可怜的七殿下盛迟忌,囚禁在宫里病死的。
往事团团挤进脑海。
建德帝在文华殿设了一处学堂,供各宫皇子读书,授课的都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以及各大名儒。
除了皇子,能进去读书的,都是得了殊荣特许的王公贵族,今日他和冯灼言进宫,就是建德帝所诏,进宫上学去的——
大宁不以嫡长立太子,
建德帝年过不惑,
自感正值壮年,乐得见几个皇子明争暗斗,给他们一个与王公贵族子弟们明面来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