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城后,谢元提没急着去见盛迟忌,先去了趟刑部的官
署。
刑部侍郎正在官署里,听下面上报说谢元提来了,连忙亲自出门迎接,笑着拱手:“哦?这不是小谢大人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谢元提本身就出身不凡,又有建德帝的信重,官途坦荡光明,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登纶阁晋揆席,成为最年轻的阁臣。
只是他性子一贯冷淡寡言,不喜酒宴往来,除了在官署里处理公务,便是回府休息,一般很难找到机会与他结交往来。
如今谢元提忽然上门,刑部侍郎心底有点犯嘀咕,但还是扬着笑脸迎上来。
谢元提客气地朝他颔首,嗓音淡淡:“陛下命下官协查恩科舞弊一案,烦请周大人让人将卷宗都递上来吧。”
刑部侍郎的笑容顿了下。
刑部尚书与二皇子向来走得近,是明晃晃的二皇子党,盛迟忌落到他们手上,自然讨不到什么好。
看来陛下也是知晓此事,才加了个谢元提过来协理。
他不是很情愿,但谢元提带着皇命而来,又不好得罪,只得挥挥手,命人将卷宗全部抱来。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抱来的卷宗跟山似的堆叠着,包含了此次恩科上下所有考官、十几名士子的信息与证词,以及一摞摞此次恩科考试的卷子,信息杂得很。
摆明了是想让谢元提知难而退,莫要太过插手此事——毕竟听说谢元提和七殿下关系也不如何嘛,何必费心费力?
谢元提焉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他心底有数,先抽出那十一个士子的证词看完,又翻出他们的身世背景调查,一一看完后,挑了下眉。
这些指认盛迟忌的士子,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此前的科考中成绩不佳、屡次不中的,年纪最大的已经五六十岁了,还在孜孜不倦地考。
这些士子,都是想通过科考一跃龙门,考了那么多年依旧未中,此生最大的执念便是考中了。
他们在证词都写着,在恩科考试开始前,他们便被一神秘人引去一个城郊一个庙中,给他们泄了题,又隐晦地表示了他是七殿下府下的,是看中他们的才气,见不得良才没落。
卷宗里还附带了这些士子从前科考的卷子,谢元提翻出来,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不免摇头。
什么破良才,空有华丽辞藻,实则废话一通,怪不得考不中。
科考舞弊受贿的官员,都是求财,要么就是想结交人才,给自己培养人脉。
就这么群人,无财也无才,盛迟忌疯了么给这么群玩意作弊。
这场恩科考试是建德帝突然决定的,前后不到三月,陷害盛迟忌的人也没办法安排得太周详,那十一个士子显然是临时拉来的,经不住细察,稍微用点心便能发现他们的问题。
这么明晃晃的漏洞,刑部递交给建德帝的案卷却一语带过,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毕竟只要恩科舞弊的事给盛迟忌坐实了,他基本也就夺嫡无望了,剩下的一个四皇子是个药罐子,还能活几年都是个问题,皇位几乎板上钉钉就是二皇子的了。
整件事里,二皇子是最受益的。
谢元提碾了碾薄薄的纸张,沉思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