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响起的瞬间,谢元提被盛迟忌扑到身下护住,刹那之间,微茫的熟悉感倏地涌上心头。
仿佛前世那场秋猎,他遇刺之后路遇猛虎,盛迟忌也是这般奋不顾身扑过来,将他护在身下,一同滚落下了山坡。
恍恍惚惚间,仿若回到了前世。
拼死将他护在身下的人,像是前世的盛迟忌,又像今生的盛迟忌。
剧烈的震动之中,石块垮塌下来,盛迟忌本能地用尽全力拥紧了谢元提,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伤了,眼前难以抵抗地渐渐陷入了一片沉黑。
茫茫之中,被紧缚在意识深处的一些东西,趁机浮了上来,狂乱地冲撞着脑海。
永平一年,是他被谢元提赶出京城的第四年。
当年被迫离开京城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他想掐死谢元提,带他离开,一同带去封国,可是当谢元提真的应约出现在眼前时,他只能吐出那么一句毫无威胁的话。
整整一千四百日。
有时他觉得他已经忘掉谢元提了,但每当他留在京中盯着谢元提的人传来消息时,盛迟忌才发现,他不仅没忘掉,那股执念越来越深,深入骨髓,甚至连他自己都心惊胆战。
在封地暗中屯兵买马,笼络周边壮大实力的几千个日夜,盛迟忌一直在想,当他挥师北上,破开京城城门,闯进皇城那么一刻,谢元提会是什么表情。
谢元提会不会后悔?
不论谢元提会不会后悔,当他磨好刀挥师北上的那一刻,谢元提便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他不会允许谢元提再选择别人,看向别人,他要谢元提看着他,只看他。
那些执拗阴暗的念头疯狂滋长,盛迟忌隔几日便会兴致勃勃地设想,等到他们下一次见面,谢元提会用什么表情看他。
是愤怒,震惊,疑惑,还是会感到羞辱?
越想,越兴奋,光是想想将高悬天际的明月拽进红尘里,血液都在滚沸。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简直连瞪人都叫人骨头发麻。
然而就在那时,冯灼言千里迢迢地来到他的封地,带来了一封染着血的信与信物。
那封信拆开,里面是京城的布防图,信物,是他离开京城那日,插。入谢元提发间的银发簪。
那支发簪是他亲手打磨,他不会认错。
看到布防图和信物的瞬间,不等红着眼的冯灼言开口,盛迟忌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谢元提要他做什么了。
王府里的幕僚得知他要做什么,纷纷大惊失色,一半以上的人都在苦口婆心,劝阻反对——哪怕盛烨明不是个好皇帝,但他眼下也没做出什么民怨神怒的事,师出无名,史书上会怎么写?
盛迟忌管他怎么写。
封国内平日就操练着大批精兵,囤积着兵粮,短短三日便做好了调度。
冯灼言披星戴月,几乎不眠不休的,活生生跑死了三匹马,才赶来盛迟忌的封地,休息了三日缓过来,见他效率正好做好了调度,还愣了一下,只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造反了。
没有人知道,在昭王叛军势如破竹,节节大胜攻向京城时,最慌乱的不是皇位没坐稳,先把自己的一条大腿砍了的盛烨明,而是盛迟忌。
他每日都在煎熬恐惧,几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