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瑟瑟发抖的祭品们,
没有什么表情地开了口:“丢下去。”
身旁的亲卫听令,
上前抓住那个道士,在他凄厉的疾声呼喊中,将他抛下了高台。
几个掩不住笑意的官员脸色瞬间惨白,战战兢兢跪下来狼狈哭饶。
真可笑。
谢元提岂是他们能玷污利用的。
盛迟忌没有看他们,手下的刀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青石地板。
他配合着演了那么一出,谢元提为什么不进他的梦里骂他呢?
谢元提是不是已经跨过了奈何桥,将他忘了?
盛迟忌恍惚了一阵,清谈会便开始了。
白阳观的清谈会,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清谈会,请来的多是富商和地方官员,比起论道,更像借清谈之名掩人耳目做些什么。
那些个商人,说是被邀请的,恐怕邀请函却是重金买的,就为了跨入白阳观的门槛,能坐在洛子诚周边。
不过特地请来这么多人,倒也不全是一心逐利,今日的议题是“生死”,也有人颇有见地,谢元提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对生死比这些人看得透彻许多,抱着手饶有兴致听着这群人扯淡。
前世他最颓废时想着死去,但盛迟忌将他拽了回去。
倘若他那时就那么死去,又重生了……谢元提觉得,他的心境不会像如今这般平和。
盛迟忌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叽里咕噜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他忍不住拽了下谢元提的袖子,凑上去压低声音道:“元元,人都在这儿,我们趁机去搜查一下观里吧。”
谢元提听得正有意思,拍开他的手:“再听会儿。”
听这群人说什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智之所无柰何”“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盛迟忌只觉脑瓜子里嗡嗡的,活像有一窝蜂子在耳边叫唤,苦着脸弯身把脑袋搭到谢元提肩上,蹭了蹭他,小声撒娇:“元元,我们走吧。”
元元说得没错,果然是瞎扯淡。
谢元提被他骚扰得不行,睨他一眼,教训道:“没定性。”
话是这么说,还是跟着盛迟忌悄无声息往外走去。
人都在前面那儿呆着,观里其他地方显得清寂许多,盛迟忌的脑子也没那么疼了,揉了下太阳穴问:“元元,洛子诚既然选了此地作为印制假票的地方,又何必让白阳观发展得这般壮大,人流不断呢?”
人来人往的,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问题。
谢元提摇头:“若是常有人往山上送东西,岂不是更引人耳目,这里有一处百姓信奉的道观,那做什么百姓都不会觉得怪异。”
江浙巡抚程文亦是谢老的门生,前年进京时,特地到谢府拜会,和谢老吐露过些郁闷心事,因此谢元提自然知晓一些江浙的局势情况,也听说过洛子诚此人。
建德帝对地方的管控不如先帝,洛子诚在江浙一地扎根多年,话语权极大,新上任的程文亦与他较劲几年,底下人还是多阳奉阴违。
偏偏洛子诚十分狡猾,平日里对下级官员和意图讨好他的商贾都避而不见,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行径挑不出什么错处,哪怕知道此人不简单,也抓不到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