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映出她沉静的面容,却藏不住眼底那抹复杂的神色。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让她想起贝恩斯宅邸里那些漫长的夜晚——那位商界巨擘总是在深夜徘徊,苍老的手指抚过满墙的医学典籍,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你不觉得长生是种诅咒吗?"
卡曼忽然开口,转身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永生意味着要看着所有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开,孤独地活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里。"
张雪宁停下手中的动作,想起贝恩斯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哀求:"雪宁,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方法……"
那时他身上的老人味几乎要将她淹没,床单上的尿渍在晨光下泛着刺目的黄。
曾经意气风发的商业大亨,如今连起身都需要人搀扶,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
"等你像贝恩斯那样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腐烂,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无法保留时,就不会这么说了。"
张雪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现在嫌弃的每一丝皱纹、每一处老年斑,将来都会成为你最渴望留住的东西。"
卡曼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试过一样。我才不要像那些老古董一样,为了多活几年不择手段。"
她转身时,发丝划过精致的锁骨,年轻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张雪宁没有反驳,只是继续擦拭着匕首,刀刃寒光中闪过贝恩斯枯槁的面容。
那位老人经常在梦中还在念叨着某个神秘的实验,惊醒后浑浊的眼中满是不甘。
"等你身上开始散发出老人臭,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时候;等你连最爱的高跟鞋都穿不上,只能拖着浮肿的双腿在房间里蹒跚的时候;等你深夜醒来,发现连起身倒杯水都要耗尽全身力气的时候……"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卡曼光洁的后背上。
"你就会明白,长生不是诅咒,而是救赎。"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上。
卡曼望着镜中年轻的自己,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浴袍,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底泛起的寒意。
或许正如张雪宁所说,时光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而所谓的永恒,也许真的值得用一切去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