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安是一个激灵醒过来的。
睁开眼,眼底的惺忪退潮般迅速落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脖子和放在口袋里揣得有些麻的手。身子稍稍一动,身上就感觉有什么滑了下去,他低头,看到了一条盖住自己上半身和腿的毯子。
毯子是深蓝色的,上面是很柔软细腻的绒毛,光是隔着外套盖着都能想象到接触到皮肤时它的柔软。
轻啧了声,他抬手揉了把脸,“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个问题他也没法给自己答案,因为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至少能多坚持一会。但此刻他头脑清醒,绝对不是睡了二十分钟或半个小时能够达到的,很显然,顾应州调转方向后没多久
()他就睡着了。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却知道顾应州是什么时候下车。
就在刚才,
他毫无意识地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大脑里的神经被人拽了一把,那是他很熟悉的被拖进梦魇中的感觉。
这次稍有不同的是他的眼前一直都很黑暗,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压制着他的身体,控制着他不让他醒,同样的那股力量也只能做到这样,没法像往常一般顺利地让他看到恐怖的一切。
他猜大概是顾应州没走远的原因,有顾应州在的地方,梦魇总不会太放肆。想来梦魇也是惧怕天运之子的。
挣扎了片刻,陆听安隐约感觉那力量逐渐微弱。
就在他快要醒过来时,他听到一个人在叫他的名字。
“陆听安!”
黑暗中,陆听安的身子僵了一下。
叫他名字的是个男人,那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有种听不真切的空灵感。
同时那道声音还令他感觉到熟悉,不仅是音色的熟悉,还有他的咬字,腔调种种,都让人控制不住地去回忆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陆听安自然也是没有回忆起来,因为那个声音突然从很远的地方飘到他眼前,凑在他耳边吹气。
“听安,留下来陪我吧,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来自于哪里。我懂你,你改变了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吗?”
“听安,留下来,我的荣华富贵也都将属于你——”
陆听安觉得它靠得太近了,虽然这是一道完全没有实体的声音,不会有什么热流喷在他耳边,可耳语的感觉还是令他厌恶。
光是听着那番话,不需要看到人,他就已经有被黏腻的毒蛇从头缠到脚,还不断收紧,用蛇信子戳着他脸的毛骨悚然感。
于是咯噔一下,他就醒了。
清醒后他开始回忆那道声音。他对人的声音其实并没有多敏感,读书时候后面的同学叫他名字,他从来都没法听声音识人,每次都是转过头看到脸以后,才隐约想起来这是同班同学某某某。
能在他记忆里留下一丝印象的,要么就是听过好几次,靠着频率记下了,要么就是什么重要人物,让他不得不记住。
他开始一一比对,从重案组三个组的成员到痕检科、法医室,再到曾经有过一些接触的犯罪嫌疑人。
最后,他将这道声音跟一个人画上了等号。
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