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姚如意又开始忙碌了?。
她不仅入股了?“薛青琅女科”医馆,还准备与孟员外在州桥附近盘一间?新铺子?,专卖三五一类的教?辅书籍,加之还要打理自己原本?的这两间?铺子?,日子?过?得愈发充实了?起来。
不过?,这般幸福又平淡的日子?总是流水似的,过?得极快。
转眼,又是一年冬至了?。
汴京的冬至,总是要落雪的。
那是极为平凡寻常的一日,林闻安早早去衙门?上值了?。
姚如意梳起了?妇人发髻,围着兔毛小披风,脚边烘着暖融融的炭盆,正坐在杂货铺的窗前盘账,杂蔬煮和茶叶蛋在炉子?上发出细碎的咕嘟声,汪汪窝在货架顶上睡觉打呼噜,偶有嘴馋的学子?冒雪过?来,搓着手、呵着白气买上一堆吃食,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走了?。
宁谧之中,院里?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姚如意侧头看了?眼。
是姚得水拉着货出来了?。它已经长成一头壮实大驴了?,拖着新打的、带后斗的大助力车,乖乖被丛辛牵出院子?,往知行斋送两桶刚煮好的牛乳,脚下走得极为稳当。
姚得水因小时便拖着车子?跑,前肢和背脊都正常发育了?起来,除了?后腿有一条蜷着萎缩,它与正常的驴子?没什么区别,它的前肢甚至比一般的驴子?还壮实有力。曾经被人嫌弃要做驴肉火烧的没用小驴,如今不仅健康长大,甚至也不算没用,它已经能短途拉一些货物了?。邻居们都觉着不可思?议,且姚得水极为聪明亲人,不管是孩子?爬到它背上,还是让它驮货,它都不会撩蹄子?,温顺得简直不像一头驴。
目送姚得水叮当当地穿过?小巷,顺带也瞧见大黄穿着姚如意给?她缝的小棉袄,正趴在知行斋门?口,仰头看雪。
雪片纷纷落下,滴到它鼻尖,凉得它呼噜噜地甩头,还打了?个打喷嚏。
她不由低头笑了?。
天地宁静,屋中温暖,外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算了?好一会儿账,姚如意揉了?揉脖颈,正想起身歇会,似乎又听见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向着杂货铺走近了?。
她以为又是哪个学子?来买吃食,便搁下笔,合上自己依旧满是鬼画符的账本?,探出头去招呼:
“郎君,要……”
大雪中,走过?来的却不是学子?们,而是下值归来的林闻安。
浓云密布,细密的雪簌簌落下,伞面上都积了?薄薄一层,他撑着一柄半旧的油纸伞,手里?拎着捎带着买回来的糕饼,仿佛从一处纯白的世界里?走出来似的,肩头、眉梢、乌浓的鬓角都沾着细小的雪粒,好似凝了?一层清霜。
他渐渐走到了?她面前,眼眸透过?纷扬的雪幕望了?过?来,沉静清冽依旧。
这一刻,时光恍若在她眼前倒流,好似又回到了?,曾在冬至的大雪中,初见他的那一幕。
姚如意一怔,随后,她便将?手肘撑在窗台处,略歪了?歪头,如同初见时那般,眉眼弯弯地问道:
“郎君,要买什么?”
只是此刻的郎君啊,已非彼时的郎君之意了?。
雪落得很温柔。
林闻安站在雪里?,看她那俏皮的笑,听她亲昵地唤他郎君,不禁眉目温软,也微微笑起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