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裴玄衍眸光泛起波澜,对身后的属下道,“去把顾世子请过来。”
属下领命而去。
听闻裴玄衍召她过去,顾清嘉心念微动,向主位望去。端坐着的人垂眸饮茶,萧疏轩举,神闲气定,端的是一副超然物外的仙人模样。
她还未有所动作,他竟已注意到她了,倒省去许多功夫。
暂且作别众人,她起身行至裴玄衍面前,行了一礼。刚直起身,便听见清冽如泉水击石的声音自上首传来。
“《古文尚书辨伪》是你所作?”
顾清嘉低眸恭声答道:“回阁老,是。”
裴玄衍的恩师穷其一生证伪古文尚书,却未竟全功,抱憾而逝。
而在她原来的世界,古文尚书已被证伪,她便是想借此触及裴玄衍的软肋。
裴玄衍手指缓缓摩挲茶杯边缘,轻声问道:“我机缘巧合之下看到半卷,不知你是否已经写完了。”
“如今只完成了一部分。”顾清嘉恭敬回道。
裴玄衍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相触,响声清越。
他望向眼前人,少年绛衣如焰,却携了一身清气,比冰雪还要澄澈。
若能收他为徒,师父有了这样一个有望完成他毕生夙愿的徒孙,在天之灵想必能得以安息。
他亦起了惜才之心。
勋贵子弟尽可高卧于先祖的功劳簿上安享荣华,能潜心用功难能可贵;世间死读书者众,能通古达变者不可多得。
而对顾清嘉投靠阉党的传言,他自有一番判断。
他嗓音如冰泉漱玉:“你的业师是何人?”
顾清嘉微抬起眼,倏忽间撞进了一双清冷沉静如潭的凤眸里。
业师即授业之师,他这样问,怕是起了收她为徒的念头。
没想到谋划会这样顺利,她略感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回道:“我曾在青麓书院求学。”
言下之意是自己没有正经的业师。
裴玄衍眸中划过一抹浅淡笑意:“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