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书案坐下,刚喝口温水,便觉今日几位管家神色不对,一个个把头均埋得很低,好似闯了大祸。
“怎么了?”
大管家晦涩地抬起头,“家主,长春堂后院那片竹林被人砍了。”
裴越一愣,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古人云:“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裴越也爱竹,十岁那年便亲自种了一片,起先土壤不合,竹发的不好,经过几年培育,终于长成茵茵的一丛,远望如一片绿云,他甚是喜爱,如今却被人砍了。
“谁砍的!”
其实不用问,已然猜到是何人所为,除了李明怡,无人敢动他的东西。
不等管家答,斥道,“为何不阻止?”
管家小声道,“您说过,见少夫人如见您,小的们不敢阻止。”
裴越服气地闭了嘴。
已经砍了,不至于为这点事去责备她,他不是这么没风度的人,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夜深,裴越在书房沐浴后,回到长春堂,院子里静若无人,裴越下意识往后院竹林望去,果然过去齐齐整整的一片林子如今缺了一块,好似秃了头,没了看相,他摇摇头,心情复杂进了正屋。
明怡已睡下,付嬷嬷难得等到他来,献宝似的,把明怡留下的一只竹蜻蜓奉给他,“少爷,少夫人雕琢了一只竹蜻蜓,说是给您做生辰贺礼,”
裴越微微一愕,视线落在她掌心的蜻蜓,抬手接过,细细端详,这只竹蜻蜓有两个手指那般大小,薄薄的羽翼绽开,面有娇憨之色,形态栩栩如生,又拿至灯下瞧,方觉那线条浑然一体,没有雕琢的痕迹,雕工也极为细腻,称得上佳品。
没成想她还有这等手艺。
心里那点不快登时烟消云散。
“夫人睡了?”
“可不是,”付嬷嬷替他打帘,将他让进内室,熟悉他的脾性,不着痕迹将竹林的事解释给他听,“可费了不少功夫呢,从下午申时忙活到夜里戌时。。。。挑每发竹最柔韧的一处,又是砍竹子又是雕工,这不忙累了,刚睡下不久。”
裴越略略颔首,拿着蜻蜓进了里屋。
墙角留有一盏微弱的琉璃灯,他将小蜻蜓搁在博古架,探眸去瞧她,帘帐垂下半幅,挂上半幅,犹如戏台上的帷幕,半遮半显,叫人窥不出真章。
裴越净了手,吹了灯,进了拔步床,缓缓躺进去,将帘帐悉数搁下。
母亲的话犹然在耳,裴越却不知要如何跨过那一步。
明怡嫁进来这么久,从不往他跟前凑,他不来后院,她也从不去前院请,今日他生辰,她宁可跟十三弟插科打诨,也不与他多言半句,看得出来她对他也没那等心思。
裴越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跟他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