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民听得差点没笑出声。他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信这些,还以为她就是张嘴厉害,心里早被生活磨成铁板,哪还有怕字。
可今晚她怕了,怕得彻底。
他慢慢绕到她身后,脚步声有意放得轻得不能再轻。可即便如此,贾张氏还是敏锐地察觉了动静,脖子一歪,转头看了他一眼。
正好撞见那张又戴上鬼面具的脸。
“妈呀!!!”她再一次惨叫出来,这一次竟是带着哭腔,爬都不敢爬了,干脆往茅厕门里缩,“你是冤魂吧!是我骂了你吧!我做孽了是不是!你说,我认!!我天天骂人,我骂左邻右舍,我骂你赵爱民,我骂你家祖宗十八代——我有错!我该死!!可你别找我啊啊啊!!”
赵爱民背后忍着笑,肚子都在抖。他弯下腰,用那沙哑的假嗓子压低声音:“你说了……你要烧香……要还愿……还要不骂赵家小子……你确定?”
贾张氏连连点头,脸上涕泪纵横,“我说!我说的都算数!我今后见了赵家小子,给他端茶送水,喂饭扫地,我当牛做马都认了!我、我上门道歉,我给他磕头……”
赵爱民心满意足地收了声,把那录音机也关了。他觉得差不多了,这老女人估计今晚连觉都睡不成,明早铁定拉着孙子烧香拜佛。
可他没有马上走。
他站在槐树下,看着这沉睡的小院,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不是简单的恶作剧那么肤浅,是一种更深的东西——他感到自己终于掌控了某种平时无法掌控的秩序。
白日里,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上班族,在工厂打卡,在车间搬货,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来人际风波。可到了夜里,他戴上这副鬼面具,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编织的舞台。
“赵家小子……”他轻声念了一句,想起贾张氏哆哆嗦嗦喊出这称呼时的那种卑微和无助,心里泛起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想,不如……再加点料。
他回到屋里,把门反锁,从床下拖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是他这些年收集的各种“道具”:破旧的草人、写着歪歪扭扭字的符咒、从民俗市场收来的骨笛、甚至还有一只狗骨头制成的筷子。
“这四合院的人,一个个都怕鬼不怕人……那就让他们都见识见识。”
他打开笔记本,纸页翻动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脆。他写下一行字:
“第二阶段:梦魇启程。”
槐树影下,有风吹来,纸页微微颤动,就像那空无一人的夜色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也正在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