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云婵才会恨透了这把枷锁,恨透了孩子。
将来就算救回他们母女,也总不能让他们母女相看两厌?
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别人,才好放她自由,放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只是,要委屈这孩子了。
那么小的孩子,却历经苦难,永远得不到爹娘的疼爱了。
谢砚心口刺痛,取过刻刀,想把长命锁雕刻完成。
远恩大师曾说过这长命锁开过光,只要在锁面上刻上对孩儿的祝祷,孩儿便会受佛祖庇佑。
可这锁面太小,他对孩儿的祈愿又那么多。
他想孩儿健康长寿,想孩儿平安永乐,想孩儿不受蹉跎……
小小的长命锁又岂能承载得住?
他于是学了米雕,将他心内所愿都密密麻麻雕刻在锁中。
锁上每一道精致的花纹,细看都满含着他的心意。
他原本计划着到了中秋节,孩儿出生时,他就可以把这锁亲自戴在脖颈上了。
粉粉嫩嫩的小婴儿定笑得灿若桃花吧。
可惜……
谢砚握着刻刀的手一顿。
刀刃划过指腹,一滴血落在了“长命百岁”四个字上,鲜红刺目。
长命百岁,终究是要用鲜血去换的。
谢砚将锁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放进桃花镂空的精致锦盒中。
他刮了胡须,戴了姜云婵唯一给他缝制的抹额,换上她曾无意多看了好几眼的氅衣。
入夜,他步履迟疑,走到了寝房的窗外。
姜云婵这几日一直紧闭门扉,咳嗽一日胜过一日的剧烈,满院子都能听到。
谢砚轻敲了敲窗,“皎皎,能开下门吗?我……想看看你。”
嘶哑的声音穿透薄薄一层窗纸。
坐在窗边的姜云婵咳嗽声立刻停下来,起身往榻上去,极力要远离他的气息。
“皎皎!”谢砚又叫了她一声,艰涩地扯了扯唇,“不开门也行,我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谢砚将长命锁小心翼翼塞进了窗户缝,“我……我有件礼物想送给……”
忽地,门窗彻底合上。
锦盒被挤压出来,掉在谢砚脚边。
盒子坏掉了,长命锁坠地。
冷金属的颤音呯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