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不知道,只有在作画的时候,小小的谢砚才敢正大光明一直盯着她看。
看她的每一处细节,她的眉,她的眼,还有唇,还有更多更多……
她所有的美都只能出自他眼底笔下,又怎能为外人道?
谢砚将横梗在两人之间的经书拿开。
彼时,姜云婵实在太困了,已经趴在经卷上睡着了。
谢砚笔锋一转,观音画像化为乌有,洁白的画卷里,少女横躺在散乱的经卷上,不着寸缕,只用经卷遮住春光。
长发铺散,眼中春潮涌动。
谢砚喉头滚了滚,伸手抬起姜云婵的下巴,“妹妹看,我的画可好?”
他低磁的声音喷洒在姜云婵额头上,好可惜,睡梦中姜云婵看不到这旖旎之景。
不过没关系,等朱墨流尽,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
他要让妹妹亲自感受顾淮舟的命从她指缝笔下流走。
等她亲手送走了顾淮舟,她的心自然也就回来了……
谢砚眼中暗涌流动,似笑非笑。
姜云婵很累,睡了一天一夜,又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她梦见她将刀捅进了顾淮舟的小腹,顾淮舟流了好多血,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
姜云婵想抽出刀,可一股强势的力量从身后束缚着她,推着她的手不断深入。
她眼睁睁看着顾淮舟的双眼从深情到绝望,到再也没了光。
她杀了顾淮舟……
“没有!我没有!”姜云婵不停摇头,猛地睁开眼。
噩梦醒了,佛堂里空无一人,她孤零零蹲坐在蒲团上惊魂不定。
此时,佛堂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姜云婵警觉地环望四周,“世子吗?”
外面无人回答,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只一阵幽凉的风吹开了窗户,卷起香案上的经卷。
数百张手抄经文被风卷起,在幽暗的佛堂中飘摇,满目赤红。
有些经卷未干,朱墨蜿蜒而流,白色宣纸上狼藉一片,好像梦中淮郎流的血。
姜云婵惊惧不已,迈着碎步,悄然打开门探头一看,外面空无一人。
可地上有几个慌乱的泥巴脚印。
姜云婵心生疑云,沿着脚印走,一路到了翠竹林里。
此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林中晨雾缭绕,昏黄的灯笼只能照到五步之内的景物,翠竹摇曳跟鬼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