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荒山上的炮火才只刚刚开始,无数火球侵袭而来,如一堵火墙堵在谢砚眼前。
谢砚就算能避开火炮,却也避不开峭壁上的碎石、断木。
坚硬的飞沙扬砾扑打在他身上,冰雹似的。
他的铠甲、头盔,全是被击穿的凹痕,密密麻麻,渗出血来。
身后,马匹纷纷倒地。
而他一往无前,迎着火炮,冲向大荒山深处。
烽火狼烟中,他恍然想起,多年前他送外祖远赴北荒战场。
铺满血色残阳的京郊荒原上,玉麟军的将士们跪做一排。
“国公爷若此时远赴沙场,只怕京中小人作祟,对国公爷不利!”
“请国公爷三思!请国公爷留在京都!”
离离草原上,玉麟军齐声请命。
那时的谢砚还很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看着外祖苍凉的孤影,知道也许此一别便是永别。
他抱着外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祖别走!外祖别离开砚儿。”
胡须花白的老国公将他架在肩头,指着风沙滚滚的北地,“砚儿乖,那里有人需要外祖啊!”
六旬老将的脸上满是坚毅,去时一身傲骨,回时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军。
他亲眼看着外祖被凌迟至死,却不曾从他眼中看到过一丝后悔。
外祖曾经告诉过谢砚:人因为有羁绊,才畏惧生死。
也因为有羁绊,才不畏生死。
外祖的羁绊是天下苍生。
谢砚是个自私的人,他自问没那么大的胸怀,他只愿为一人劈开这条荆棘路,求一丝生机。
哪怕……以命抵命。
安塞峡谷,炮灰连天,地动山摇。
那样的威力足以撼动周围数座村庄。
明月村的小四合院也因此晃动不已。
姜云婵卧在榻上,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夏竹放下帐幔,挡住了房梁上掉下来的瓦砾。
“说是玉麟军和虎贲营开战了。”夏竹抚着姜云婵的后背,“世子做的先锋。”
姜云婵神色一凝,没再说什么,倚在靠枕上,继续绣着小肚兜。
她面如死灰,唇色苍白干涸,俨如枝头快要凋零的桃花,摇摇欲坠。
姑娘自那日与谢砚说开后,绷在心里的弦断了,身体的颓势日渐显露出来。
她吃了那么多鱼,毒害孩子的同时,何尝不是毒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