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像雷霆霹雳般反复冲击着钦志犇,脑子里轰鸣作响。他不止无颜面对王上与留吁元帅,更会是整个长狄的罪人!
沈旭依然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钦志犇与拓跋犇两人。
风一吹,衣袂飘飘,风满袍袖。
一双黑眸沉静似水,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般幽深。
从前,他曾一度以为,战场归战场。
战场上,两军对垒,他们这些将士是各为其国。
可是,在长狄大军攻陷北境后,他看到的却是屠城和无止尽的杀戮。
数十万手无寸铁的大景百姓葬身于长狄人的屠刀之下,偌大的北境,堆满了枉死者的枯骨。
慈不掌兵。
沈旭微垂下了眼睫,瞳孔似结冰的湖面般又静又冷。
他语气平静地又下了一道军令:“不留生俘降兵。”
钦志犇与拓跋犇两人震惊地抬起头,仰首朝沈旭望去,觉得眼前之人是这般陌生。
以前的沈旭从不杀降兵的。
沈旭真的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金鳞军少将军了!
而面瘫脸的沈竞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抱拳应命:“末将遵命。”
沈旭下了马,从钦志犇与拓跋豹的身边走过。
“阿池,走吧。”
沈旭指了个方向,两人肩并着肩缓步而行,朝着元帅府的方向走去。
之前还满是尸首、兵械的街道才被清理了一两成,那一张张七窍流血的面孔在晨曦下狰狞扭曲。
白鹰展翅在两人的上方打着圈儿,盘旋不去。
谢应忱一直偏头盯着身边的沈旭,目光在他隽秀清瘦的脸庞上转了又转。
风吟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自然也注意到了谢应忱那古怪的眼神,狐疑地挑了下眉稍。
谢应忱继续盯着沈旭,眉心又拧紧了几分,轻轻地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表哥,你又熬了几夜?”
谢应忱眯了眯眼。
万寿节前和表哥分开时,他明明养得还不错,可现在,表哥明显瘦了,也憔悴了,眼下都有青影了。
表哥肯定是又没有好好休息和吃饭。
“……”沈旭无言以对。
他把拳头放在唇畔轻咳一声,默默地回避了目光。
他这个小表弟成了亲后,怎么变得这般敏锐了?!
这小子从前心里只有打仗,从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谢应忱从沈旭那里得不到答案,又斜睨了后方的风吟一眼,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