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顾烁策马与车夫齐头并进,注意到后方车厢里的两人朝自己看来,一头雾水。
“夭夭你看,”明芮学着宁舒的口吻唤着顾知灼,指了指顾烁腰背腿的那一圈,小声道,“他这姿式,是披过战甲的。”
“在战场上,将士因着身披盔甲,他们在射箭时,就要用这种’让胯‘的姿势,既是为了防止弓弦挂到盔甲上,也是因为朝敌人射击时,必须让开马首。”
“这种姿势需要在肩膀、腰腹以及腿部用力,射箭时,盔甲容易磨伤肩膀。”
“我一看就知道了。”
从前她给韩大哥缝补战甲的时候,她都会特意在右肩这里加一块软羊皮,那他穿着这盔甲时肩上就会舒服很多。
兰山城破后,她已经很少回想起那段日子了,因为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不敢去想。
而现在,一切不同了。
“厉害!”顾知灼忍不住抚掌赞道,“明姐姐,你可真厉害!”
她又凝眸去打量马车外的顾烁,依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弟弟~”顾知灼拔高音量唤道,用团扇对着顾烁招了招,笑容温柔亲切。
顾烁一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下一刻,就见顾知灼指了指他的肩膀,问道:“你的右肩伤了?”
“……”顾烁终究还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惊讶地微微睁大眼。
她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她是在关心自己吗?
顾烁的唇角弯了弯,被晒成了小麦色的耳尖染上些许红晕。
这要是烨哥儿,肯定要撒娇了,但他可不是什么小屁孩,他都已经十二岁了。
“小伤而已。”顾烁漫不经意地说道,但眼珠子落在了顾知灼的脸上,似在说,问问啊,再问问。
顾知灼淡淡地“哦”了一声,就看到少年的耳朵仿佛跟猫儿似的耷拉下来了,不由忍俊不禁。
“等回去,我给你做个肩垫。”顾知灼又笑吟吟地补了一句。
顾烁眼睛瞬间亮了,矜持地点点头,眼底却难掩欢欣。
明芮看着初露峥嵘的小少年,会心一笑,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曜哥儿从小就说,长大了,他也要跟他祖父和他爹爹一样,穿铠甲,骑大马,上城墙。”
明曜是明芮兄长的独子,也是她唯一的侄儿。
“他才三岁,已经学会骑小马,打一整套五禽戏了,去岁我在兰山城时教他背《三字经》,他才学了三天,就都会背了,那么聪明的孩子。”明芮的语气中难掩凄然,“我爹爹常说,曜哥儿的筋骨比我大哥还好,是个学武的好材料,以后定能继承父辈衣钵……”
“曜哥儿也喜欢骑马习武,别的孩子平地摔了都要哭,可他有一次骑马时摔了马,还乐呵呵的,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明芮慢慢说着,眸中涌起一抹难以自抑的悲怆之色。
要是她没有回京就好了。
要是她带着曜哥儿一同回京就好了。
这时,马车向右转过了弯,车厢也随之摇晃了一下,马车里的两位姑娘晃了晃。
顾知灼轻轻地扶了明芮的肩膀一把,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问道:“明家在兰山城的府邸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