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顾清淮本就苍白的脸色渐渐惨白,双手更是无意识地蜷紧,他想起来了,师父的腿是左腿先不能动,右腿后不能动的……
顾清淮盘膝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却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过了许久,少年嘶哑的嗓音才慢慢响起,“就算师父是中了流云散,也不能说明是他杀的人?”
到了这种时候这人竟然还对蓬山抱有期望,桑妩冷笑着看向蓬山,成竹在胸,似乎一切竟在她掌握之中,“蓬山,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么?”
冷厉的目光像是一把高悬的剑,似乎正酝酿着降下某种神罚。
顾清淮也踉跄地从地上站起,颤抖着看向蓬山,像是在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清淮,过来扶我一下。”蓬山对着顾清淮招了招手,“你知道我站久了会撑不住。”此时的蓬山面色惨白,看上去瞬间苍老了许多,让人心生哀意。
“是。”顾清淮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就在顾清淮迈开腿的瞬间桑妩眉心一动,惊觉不对,她正欲阻止,蓬山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顾清淮,将那消瘦的白色身影禁锢在身前,下一刻,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赫然横在少年脆弱的颈前。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顾清淮目光剧颤,不解地问道。
桑妩眼眸微不可察地一暗:“你竟还看不出来么,就是他杀死的你父母,也是他烧死了整个石河村的乡亲!”
鹤语长老想要反驳,嘴里却像是被钉进了一把钉子,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蓬山挟持着顾清淮,慢慢朝众人相反的方向移动。
桑妩双手死死攥着,压抑着怒气说道:“蓬山,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你自己的师妹?”
像是被“师妹”两个字刺激,蓬山素来阴沉的脸庞瞬间癫狂,“我苦苦恳求她跟我回去,她却偏要和那郁澜风在一起,明明是我自小和她一起长大,明明我才是和她相处最久的人,那郁澜风有什么好?”
“师父!”顾清淮颤抖着惊呼一声。
桑妩朝着蓬山走近一步,“当日我胸口那一剑也是你刺的吧。”
“你杀死自己师妹的情景被我们撞破,你愤恨之下竟想杀我们灭口,甚至在杀我们之前还要声称自己是浮光教的人,让我们连死都死不明白。”
两行泪水从顾清淮眼中无声地溢出,巨大的悲伤冲的他五脏六腑一阵疼痛。
“何奇道不满你杀死了郁大婶和你起了争执,你便将他推下了井中,另外三人被你授意去追楼稷,回来后想必也被你灭口了吧,只是我想不明白,那三人能为了你去追楼稷,你又何必要杀他们灭口,甚至为了掩盖你杀掉他们的罪证,纵火烧村!”
桑妩声声泣血,这是她心中最大的心结,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无数次期待着手刃仇敌,可眼前的人便是她追寻多年的凶手,她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他却挟持着顾清淮。
蓬山癫狂地摇了摇头,他们亲眼看到了他苦苦哀求师妹却仍被拒绝,他们亲眼看到了他最屈辱最卑微的场景,他如何还能让他们活在世上?
后来顾清淮被他罚的狠了也会求他,却只会让他想起当年他是如何苦苦哀求却仍被拒绝的屈辱,无论他如何恳求师妹都不愿意跟她回来,那她的儿子求他,他也绝对不会心软。
“这与你何关,让你的人放我下山!”只要顾清淮在他手中,不管是正义盟还是浮光教,都只能乖乖地放他离开。
桑妩压抑住心中怒意和不安,冷声道:“顾清淮是我浮光教的死敌,你拿他威胁本座有何用?”
蓬山癫狂都脸上露出一抹嚣张的笑意,“自然是因为你喜欢他!”
众皆哗然。
桑妩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和燥意呼啸而过,脱口而出:“蓬山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蓬山将长剑往顾清淮脖颈方向紧了紧,“方才我挟制住他时,你眼中分明闪过一丝紧张!”
顾清淮被锁在寒铁拷中的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阿姐,阿姐会紧张他吗……
“笑话,本座和他还有半年赌约,这半年内我为主,他为奴,他是本座的奴隶,我如何会关心一个奴隶的生死,只是他既是我的奴隶,生死便只能由我,岂容你放肆!”桑妩嗓音冷冽,她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任何东西成为她的软肋。
桑妩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彻全场,那紫衣女子身姿如玉明艳耀眼,顾清淮眼中光芒却一寸一寸,渐渐熄灭,剧烈的喜怒哀乐如洪水般汹涌袭来,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撞的片片粉碎,最终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