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转身,眸中寒冰尽化,语气忽然温和下来,像是询问自家子侄,“他是随了你父亲的文采,还是承了你外祖家的武艺?如今可还安好?”
凌霜深深叩首,“臣女别无他求,只愿先父九泉之下得以瞑目,陆氏满门亡魂。。。。。。能魂归故里。”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锥,刺在莫承乾心头。
莫承乾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眼中情绪翻涌。他忽然俯身,亲手将她扶起,“陆家的清白,朕自当昭告天下。但你们姐弟,朕不能放任你们继续漂泊。”
一道圣旨缓缓展开:陆怀瑾,年方弱冠,忠勇可嘉,特授皇城司勾当公事,领禁军教头职,赐绯鱼袋。
圣上的目光落在凌霜苍白的脸上,语气忽然轻了几分,“至于你,朕身边尚缺一位掌典籍的女官,你可愿意?”
凌霜猛然抬头,却见帝王眼中竟带着几分恳求,“就当。。。。。。全了当年廊下,那场未尽的棋局。”
任冰趁着凌霜伏地行礼的间隙,朝雪儿递去一个眼色。二人悄然退出殿外,刚踏过朱漆门槛,脚下便是一顿——
青石地砖上水光粼粼,映着晨光本该清透,却隐约透着一层诡异的淡红。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泥土腥气,却又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铁锈味,那味道钻进鼻腔,直叫人喉头发紧。
雪儿低头,忽见砖缝间卡着一枚染血的铜扣,正是九王府死士衣襟上的样式。她猛地攥紧任冰的手臂,这才发觉,方才退出殿外的那些黑影,竟无一人生还。
禁卫收刀入鞘的轻响从宫墙转角传来,像毒蛇游过草丛的窸窣。
任冰引着雪儿穿过几重朱漆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耳房前。这地方选得极妙——既在当值太监的视线之内,不至于惹人闲话;又因挨着藏书阁的侧门,平日少有人至。
半卷竹帘垂在檐下,将日渐高升的日光筛成细碎的金斑,恰好笼住二人身影。任冰抬手推开棂花门,刻意让门扇半敞着,既全了礼数,又能察觉外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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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疏朗的窗格,可见当值的黄门正在三十步外的月洞门下打盹。
二人隔着三尺之距相对而立,衣袂被晨风轻轻掀起,却又克制着不再向前半步。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一声一声,似在数着他们分离的时日。
任冰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在虚空中停顿了一瞬,像是要抚过她眼下的青影,却又生生收回,最终只是攥紧了腰间的玄铁令牌。
“七日不见……”他低声道,嗓音比寒夜更沉,“你瘦了。”
雪儿攥紧了衣袖,声音却压得极低,“满城禁卫都在搜捕你,你竟还敢出现在这深宫大内?”她抬眸,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当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不成?”
任冰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深邃,“我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只能出此下策。我以为……你会懂我。”
雪儿鼻尖蓦地一酸,纤指下意识探入袖中,触到那道被她贴身珍藏的密旨——那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将圣上挟持至塔尖,以清除谋逆之人为代价向圣上换来的恩典。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任冰,便见他忽然低笑一声,眼眸陡然亮如星河。
“不过如今真相已然大白。九王爷意图谋逆,自然要先除掉我这个碍事之人。”他忽而抬眸,目光灼灼似有烈焰燃烧,“圣上已亲口许诺,待此间事了。。。。。。”
话音戛然而止,不远处的宫墙外忽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雪儿指尖猛地一颤,那道绣着龙纹的密旨在袖中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终究。。。。。。还是没能递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