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雪沛真的晕过去了。
他眼前发黑,脑海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身体那么轻,又那么小,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碾死,天空下起了雨,雪沛想躲藏在芦苇的茎叶下,奇怪,他没有做错过什么事,也从来没有欺负过谁,为什么天地间的雨水像是倒灌似的,追着他浇呢?
还有些微微的酸涩。
雪沛的翅膀被打湿了,没法儿飞,想逃跑又到处都是雨水,他害怕了,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终于惊醒——
“咳、咳咳!”
从昏厥中醒来,雪沛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好险,差点被水呛死!
不对。
雨怎么还在下,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身上,是温热的。
雪沛迷茫地抬头,傻眼了。
萧安礼在哭。
陛下跪在地上,掌心捧着只很小的虫子,埋着头,肩膀不住地抖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泪,要把雪沛给淹没了。
萧安礼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他像是忘记了该怎么哭,所以这会儿哭得好别扭,那么安静,又那么伤心,眼泪不是顺着脸颊流下的,而是直接掉下来,落在雪沛身上,雪沛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自己也要疼了。
还好现在是春天。
山川冰雪消融,潺潺的小溪闪着清澈的光,水滴从草茎坠下,嫩芽抽出,逐渐开出了小朵的花。
泪水也可以顺着指缝流下,一点点地唤醒沉睡的眼睛。
恢复人形的雪沛蹲在萧安礼面前,伸手,擦了擦对方的脸。
萧安礼红着眼看他,没有说话。
完了。
雪沛心想,陛下的心要碎了。
——所以,此时躺在床上的雪沛,要吃要喝,说话带喘,全是为了陛下嘛!
陛下都难受得哭了!
他要是安慰对方,说自己没事的话,岂不是让陛下很没面子?
雪沛心软,很会为他人着想。
已值深夜,屋内的宫人都屏退了,在殿外候着熬汤药,相国寺那边也连夜诵经祈福,在河面放了满满的长命灯,萧安礼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雪沛,神色紧张。
“还疼吗?”
雪沛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嗯。”
“用不用朕给你揉一下?”
雪沛打了个呵欠:“不用了。”
可萧安礼还在问:“再给你上点药吧?”
雪沛翻身:“都说了是内伤,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