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繁复绸缎的轿撵落在门前,是皇后来了。
“唉。”皇后进门装作叹口气,“本宫好久没有来看福爱了,妹妹特地来姐姐这儿,见一见。”
有时不怪李绪不爱走动,皇后逮到他出去机会就要挖苦一番,她呢是世族大家嫡女,嫁的早儿子也生的早,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贤能已暂居东宫,过不了几年就会顺利册封太子之位,她这么狂如此顺,免不了招我恨。
我眯眼在几个珠钗玉环女人身后,心中算计着自己的小九九。
“静妃姐姐和五皇子也在这儿啊。”皇后严妆红唇,长指甲在李绪脸上刮出一道红痕,“真漂亮,还是一如既往装哑巴。”
周遭的人大气不敢出,而李绪装作没事人,表情无惧拿着波浪谷逗福爱,贤妃怕皇后伤到福爱不敢出声。
“静妃姐姐是怎么养的孩子。”皇后大摇大摆坐在主座,“连个礼节都不懂,他是真不像当年骑射精通,神采飞扬的……”
提到某一个不能提的人,就连皇后也闭口不提。
“罢了罢了,不提伤心事了。”皇后甩着手,看着李绪说,“皇上很少与本宫谈论有关绪儿的事,但绪儿是宫里年纪最小的皇子,该有的仪式都应该有,都十五岁了身边应有个女子陪着,不知是选侧王妃还是有个方便照顾的宫女,姐姐如果对本宫放心,本宫亲自选个陈家女儿嫁与绪儿。”
话语已经点到最关键的地步,静妃拽着我的衣角,葱白的指尖直至苍白发青,她很怕皇后,怕皇上怕这深宫。
“娘娘已经定好了,是奴婢。”我出列俯身行礼说,李绪身形一怔,我看见他紧握的波浪谷手,青筋都出来了,这些话说完,李绪会是何等神色?
“奴婢与殿下本就从小相识,殿下也愿意为奴婢求皇上给个名分带在身边,可惜奴婢不识抬举,与静妃自荐请婚他人,这阴差阳错下怪就怪殿下不早与奴婢说,现奴婢已准备退婚,全心全意照顾至殿下出宫,之后再打算其他。”
皇后听后不屑一笑,“也是,你一个小小宫女,纵使跟着殿下在冷宫相伴,给你个通房身份也是抬举你了。”
“当年凌儿还想纳你为妾,他日后前途无量,为了一个你被陛下给了一巴掌。”皇后这是认出我了,“定然是个狐媚子货色,在冷宫没饿死,敢出景祥宫一步,本宫怎会让你们二人好过的。”
“是不是啊绪儿,身上的伤还疼吗?”
皇后起身按住静妃颤抖的肩膀,“姐姐就不会了,姐姐可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啊!”
待到皇后张扬离去,我和李绪在景祥宫还算的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在以前他的存在被皇后压的密不透风,如果我真的成了李绪的妾,只要陈氏还在世上一日,李绪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众人不欢而散,李绪将我拉到无人树下,他的脸像副面具,只是不稳的气息和微微的颤抖在告诉我他处在崩溃的边缘,我想伸出手安抚李绪,被他一把抓住,小拇指骨节被李绪不断啃咬,“赵溪很爱我,所以我很爱赵溪,不会离开我的。”
我另一只手整理好他乱了的配饰,语气毫无波澜,“殿下是皇子,不会有人置你于死地,宫里的奴才都依靠着主子富贵,低贱难活,皇后不死,我永无安宁之日,现在我有能力与静妃谈判的筹码,有了缓息,才能活下去。”
“我也可以。”瓷白的牙齿将皮肉咬碎染上血渍,李绪还是不相信我以后会离开他,“赵溪在怕什么?”
奇怪,手指竟然不怎么痛,只是感到周身血液激动恐慌从而麻木,“只要和你睡够两年,我就能离开过上富足生活,当你的妾困在深宅中不自由。”
不自由,不方便,太危险。
我将布满血迹的手指抽出又被李绪拽回,身在异国各种身不由己,背负的苦衷无人诉说,如果冬宛不死,带着你走,我何尝不乐意,只是她死了,你我都不曾释怀。
手背上滴落水滴,李绪愤恨的眼中流出珠子一样大的眼泪,嘴唇紧闭想忍住泪水,说讨厌的时候他是真烦人,可是他伤心的时候我又跟着心软,我表情不忍抱住他,肩膀被咬了一口,随即我被推开。
“李绪和五雀儿不同。”两个名字的差别,一个是会跟在我身后安静乖巧的少年,一个是残忍虐杀从不计后果的鬼。
黑亮静潭的眼,不忿的双唇一碰,一字一句对我说,“以后牵连到,赵溪可要受着。”
若是日后的我知晓他做事如此极端,世事无常下竟又莫名得到想要的结果,以我的闭塞的眼光如何能看清南北之间,千人千心下的谋略推动而促就的千秋功名与失足千恨,而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毕竟有个女人在她活着时只教了我一件事。
坚守本心,本心不移,失败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