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坐在一旁,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扑面而来的熊熊怒火,像被热浪烫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抿了抿唇,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明智地选择了退让。此刻的伊纳亚已经被复仇的执念冲昏了头脑,就像拉紧的弓弦,稍一碰触就会断裂,和她争辩无疑是白费力气,甚至可能让事情更糟。
伊纳亚心里早已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墙的另一边写满了“真相”与“胜利”。
她已经深信不疑,她们找到了那把能打开所有枷锁的钥匙——最关键的证据,只需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法扎帕夏,他一定会雷霆震怒,然后顺理成章地惩治米尔扎,事情会像她精心编排的剧本一样,完美展开。
这正是伊纳亚不愿听进盟友劝告的主要原因——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和西利玛要拦着她。扳倒米尔扎,为逝者讨回公道,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显而易见的事吗?他们的犹豫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迟钝。
“不,你错了,伊纳亚。”
西利玛看着好友眼底那片不切实际的火焰,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正是察觉到她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这位始终沉稳的王太后决意给她泼盆冷水,让她清醒几分。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深潭,一字一句地指出症结所在,清晰地剖析着这位黑人夫人的错误:
“首先,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敲打时间的尘埃,“那匹马就算当年没死,这么多年过去,也早该化作一抔黄土了。我甚至怀疑,现在连它的骨头都被野狗叼走,找不出半点痕迹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它真的还活着,皮毛褪了色,身形变了样,现在又有谁还能一眼认出它就是当年那匹‘问题马’?”
“还有那个负责照看它的马夫,”西利玛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冷冽,“恐怕也早就被米尔扎处理干净了。你想想,要是米尔扎真的动了手脚换了马,犯下那样的大事,他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活口?那无异于在自己枕头底下埋了颗炸弹,他绝不会这么蠢。所以我们……”
“不对!可是……”尽管王太后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句句在理,伊纳亚却依旧像块顽石,不肯轻易点头。
她攥紧了纤细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显然还想据理力争,试图从这严密的逻辑里找出一丝缝隙。
还好,不等她把反驳的话说出口,王太后便抬起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挥了挥,像斩断乱麻似的,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
“没有可是!”西利玛的
语气陡然转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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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字都像落在石板上的冰雹,掷地有声。
她的眼神也骤然变得冰冷无情,像结了冰的湖面,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就算……就算……”她连说了三个“就算”,像是在极尽假设之能事,“就算奇迹发生,承蒙拉穆神庇佑,我们真的找到了那匹老马,也找到了那个本该消失的马夫……那又怎样?”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像带着钩子,紧紧锁住伊纳亚,“就算我们能把证据摆得明明白白,毫无疑义地证明米尔扎当年杀了他弟弟……那又如何?”
她加重了语气,抛出更尖锐的问题:“你觉得法扎帕夏有能力取而代之吗?他能让谁来接替米尔扎的位置,镇住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你说说看!给我说出一个名字来!”
最后,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十五年前,法扎正值壮年,尚且斗不过米尔扎,被他死死压着……如今十五年过去,米尔扎的根基早已深不可测,法扎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放弃吧,伊纳亚。这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问题。”
“就算……就算……就算我们能像祈求得来神谕般,神奇地找齐所有想要的证据,就算……就算……就算我们能把米尔扎的罪证铺陈得像正午的阳光般无可辩驳,让他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那又怎样?”
王太后西利玛的声音里裹着一层化不开的疲惫,尾音在空气中微微发颤,像是被风揉皱的沙纸,“谁还会在乎呢?这件事埋在时光里太久了,久得像沙漠中被遗忘的古井。谁还在固执地等待一个迟到的正义?太晚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法尔扎现在就算揣着一颗除掉米尔扎的心,也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她的目光扫过伊纳亚夫人紧绷的侧脸,语气陡然染上冰霜,锋利得像骤然出鞘的弯刀,“放弃吧,伊纳亚……放弃吧,这仇,怕是要等来生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