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皱着眉头,凝视着黑暗。他放低长矛。
“是谁?”他唤道。
多恩也看到他们了,是皇宫的另外三个哨卫,正沿着被雨水冲刷的走廊从后方走来。
“根据您的指示,我们跟随风暴前行,”克洛斯走到他们面前,只说了这一句话。瓦尔多点点头。一旁的多恩则疲惫地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如此实事求是,不带感情色彩。没有重聚之感,亦没有安慰。如果来的是他的人,他会拥抱他们。如果来的是戴亚曼提斯和——
他将这个想法放到一边。他将卫士剑固定在臀部,转身爬上梯子。
他当先带路。顶着雨水,他们爬到下一层甲板。这里的墙壁上也淌着涓涓细流,灯在燃烧,铁丝笼里的应急流明装置投射出刺眼的蓝光。
眩光来自紫外线、应急照明与净化系统。可它们的能量也在衰减、波动。这些灯的运行功率已经减半,正逐个颤抖着熄灭。
他们面前敞开着一道宽大舱门。多恩迈步而入,拔出长剑。
当他看见面前的东西时,他停了下来。
宽阔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处不曾遭到破坏。破裂的甲板上散落着瓦砾碎片,还有可能来自人类的血肉残迹。
房间的一侧躺着一名禁军总督被焚毁融化的遗骸。而另一侧——
躺在另一侧的,是他的兄弟,圣吉列斯。多恩已经知道天使死了。女人告诉过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现实了。可当他亲眼见证,亲眼看到这幅景象……亲眼见到遭遇如此残酷的捶打,又被如此随意丢弃的尸体……
房间中央是荷鲁斯·卢佩卡尔。他侧倒在地,战甲连同其中的尸体都烧得焦黑。炙烤过的头骨上,一双空荡荡的眼窝凝视着多恩。他烧干血肉的下巴在尖叫中扭曲着张开。
一名孤独的阿斯塔特跪在一旁,正在为另一具躯体守灵。
康斯坦丁是对的,无论他意指何人。他死了。
他们两个都死了。
洛肯抬头,看着他们走近。四目相对,却无言以对。
多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神示意他退后。他跪在父亲身旁,接替了洛肯的位置。
“你不能死。”多恩低声说,“不该是现在。”
帝皇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多恩褪下右侧的战甲手套,轻轻将手按在那副金色胸甲上。几乎无法感知到任何生命迹象。
无心跳,无呼吸。他的一只眼紧闭,另一只眼眶空空如洞。苍白的肌肤已失去温度,头发被血浸湿。头部、躯干、四肢皆遭重创,几近毁灭。
多恩倾身,贴近帝皇,细细聆听。他只能捕捉到喉间极其微弱的气音,断断续续,如一口口费力的喘息。
他听过这样的声音。他太熟悉了。不论是人类,还是星际战士,这声音总是一样——那是生命逐渐溃散的回音,是死亡迫近的脚步声,轻缓却无可阻挡。
哪怕祂是半神之躯,哪怕祂拥有超越凡人的构造,在此刻,这一切都不再重要。这就是终结。这就是死亡。多恩看得清楚,听得分明。
“祂战斗,”洛肯轻声说,“当荷鲁斯倒下,祂也随之倒下。就像是……祂用意志支撑自己活着,只为了那最后一击。那时,祂已重伤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