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一口茶差点呛住了?。
突然?加辈,这年纪轻轻就当婶子?了?,姚如意好生不习惯。
但她两辈子?头一回成亲,对自己的婚事还是很期盼的,又有些新奇:她竟也要成家了?呢!
不过?这点期盼在婚事当日便彻底破碎了?,天还漆黑,她便被潭州赶来的几?个舅母、婶婶、族姥姥从被窝里?揪起来,先是沐浴、开脸、篦头,之后还有一堆敬神祭祖的仪式,姚如意被簇拥着,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忙得团团转。
不是……不是说好了?昏礼昏礼,她还以为白日里?不必忙呢!没想到天不亮就要开始筹备了?。
因姚家人少,夹巷里?交好的各家也全都来帮衬了?。
屋子?里?女眷忙着,其他男客也在院里?忙着,正在宰杀三牲,姚爷爷则专门?接待姚如意那几?个远道而来的舅父,他与舅父们叙旧,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垂泪。
姚家小院就这么大,等姚如意终于能坐下来梳妆时,从出嫁的闺房望出去,正好能仔细端详原主的三个舅舅。大舅年纪较大,蓄了?长须,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二舅身材很壮硕,有一把络腮胡,面容也严肃得多,看起来与姚爷爷一样?古板;两人在潭州打理家产,都是经商的。
而原主记忆里?那个曾带她逮兔子?的小舅舅,似乎也仍还是原主记忆里?那个俊眉修目、活泛跳脱的样?子?,穿得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即便与姚爷爷说话,也懒洋洋、洒脱落拓地歪坐在旁,嬉嬉笑笑没个正形。
当然?,他这副样?子?,很快便会被二舅扭头瞪视呵斥,举手要打。
他显然?被打得很有经验了?,自家兄长手一抬起来,他立即一缩头,借口上茅房溜之大吉。但溜走了?也不安分,满院子?乱窜,好奇地摸摸姚得水屁股后头的车,望望檐下的喜鹊,再吓唬吓唬汪汪,竟能和汪汪喵呜喵呜吵架。
这儿瞅瞅那儿逛逛,还趁姚如意梳妆时,偷偷溜到她屋子?的窗边来看她。
但两人仅对视了?一眼,还没说上一句话,他又被舅母们生气地撵走了?。
姚如意便忍不住想笑。
听闻这位小舅舅也曾跟使团出使过?西域,去年原本?还要去的,但小舅母正巧有了?身孕。他便选择留下来看顾家人,陪伴妻子?生产。他这回过?来,还带了?好些稀奇的舶来品给?她添妆,俞婶子?和程娘子?看晒嫁妆时,都说他带来的匣子?里?竟有一颗鸡卵那般大的宝石,真是开了?大眼界了?。
等她上好了?妆,林家来迎亲的人也吹吹打打地到了?。
外头便徒然?喧腾热闹起来了?,叫嚷声此起彼伏。今日的林闻安不再是高官,而是姚家的孙婿,人人打得。
卢昉几?人打得最?欢、闹得最?凶,这些少年人全成了?姚如意的娘家人似的,直喊着“打他”“快打快打”“围起来”之类。
姚如意穿着繁复沉重?的绿色嫁衣端坐着,举着团扇遮面,好奇得心痒痒。
她也想看!
但可惜她不能出去看,只能听舅母们偷偷开了?门?缝,兴奋地交头接耳道:“如意的郎君生得好俊啊,帽冠都被打歪了?,还这么俊呢。”
还回头打趣她,“可真成了?如意郎君了?!”
虽然?夸的是林闻安,但姚如意听得很得意,还不自觉地昂起了?下巴。
那是,她眼光多准呐?她早就看出来了?,二叔奏是最?俊的啊!
郎君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另一个族姥姥还笑着同姚如意说:“长得俊虽好,但脾性比皮囊更紧要,脾性好的夫婿,这一辈子?才能过?得长久。你们瞧,如意这郎君,任打任挨,不恼不怒,是个实诚人,这样?的才好……哎呦,你阿爷怎么也举着棉花棒子?冲上去了?!”
姚如意被她们念叨着更想看了?,身子?刚动?,脖子?想伸出窗子?去,便被舅母们纷纷笑着摁住了?:“新嫁娘可不能急,还要行催妆诗呢。”
作诗可就难不倒林闻安了?,姚如意听着外头那些国子?监学子?们轮番上阵,连姚爷爷也凑热闹,一连出了?十几?道诗,见他答得太快,后头又还限时、限韵,真是百般刁难,但林闻安却还是沉稳应对、对答如流。
他终于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