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滴答。”
雨珠滑落伞面,在地上砸出几朵水花。
油纸伞骨下?露出一双半旧芒鞋,以及裹在青布绑腿里那?粗胖的脚踝。
无畔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十?分挺括的灰布僧袍,他懒散地将油纸伞斜架在肩头,用手肘把着,腾出手来吃手上热乎乎的素菜馅烧饼,边吃个不停,边快步走过湿漉漉的州桥街市。
拐进国子监后头夹巷时,他正?好?把最后一口饼咽下?肚去。
拍掉手上饼屑,抹了把吃得油光光的腮帮,再打了个又响又长的饱嗝,无畔径直往巷尾深处的姚家?走去。
距上次跟女菩萨要账已过了一月有?余,他这个月又跟师父主动请缨来催账了。
无畔鬼精鬼精的,其他户人家?的账瞧着都不如姚家?的好?要,几个师兄还有?吃闭门羹的,轮到收姚家?的账,他当然要抢着来了!
姚家?清贫,只有?孤寡爷孙二?人,但却?还是会按时还账,比那?些有?钱不还的可好?多了!
哎……真是麻绳偏挑细处短,厄运专找苦命人!无畔心生怜悯,决心这回他要账时敲门一定?小声些!
脚下?水花四溅,他赶过去。
到了姚家?跟前?,他微微抬起伞,仰着头,望着檐下?簇新的灯笼,粉刷一新的窗口墙面,还有?另一边墙上还贴了一大张的食单,竟有?些呆住了。
这……这是姚家?吗?
他甚至还重新看?了眼门牌。
而正?好?,此时姚如意?也掀起厚实门帘出来,想把院门关上,她一眼看?到无畔,无畔也看?到了脸和身子都起码圆了一圈的姚如意?。
起初那?个犹带病容的瘦鸡崽子似的小姑娘,竟已变得丰润康健、容光焕发。
他还被院里浓浓的酱骨香扑了一脸。
“这不是无畔小师父吗?好?久不见,原先我还想亲至兴国寺给你送这月的利钱的,谁知不慎…呃…不慎摔伤了脚。这又劳你上门了,快请进快请进!小师父?吃了吗?要不要一并吃点?家?里刚煮了什锦杂蔬汤呢,没放荤油,天气冷,要不要来一碗?”
无畔受宠若惊,竟被姚家?小娘子热情洋溢地迎了进去,他一点儿?也没想到,怎么来催账的也能这么受待见啊?
太难得了!以后他还来!
就在他胖胖的身影进了姚家?铺子不久,尤嫂子也满面愁容地从家?里出来了。
她平日里是好?整理打扮的人,不论出不出门都会把自己拾掇得发髻齐整,穿了不同的衣裳还搭配不同的钗环,但今儿?她出来时却?没打理,几缕鬓发凌乱地垂落在耳边。
她撑着伞,步履沉重,也往姚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