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安眼眸在那果丹皮上瞥了眼,顿了顿,却没说?什么,道了谢,又答道:“尚且不知。”
姚如意面露疑惑地看向他。
谁知他竟道:“我只是觉着,数数日?子,差不多这时候,他想?必也?该来了。”
姚如意:“……”这样真的不会太草率了些么?
所以……辽马的脑子果然不是她?此等小驴脑能理解的么?姚如意腹诽着,默默地收起自己的托盘,转身准备回铺子里看店去了。毕竟朝食亏了本,铺子里的生意更要上心了才是。
“如意。”
她?扭身要走时,却又被林闻安叫住。
姚如意顿住步子,正对上他乌浓沉静的眼眸:“莫要忧心,今日?尚未售出的那些朝食,你暂且先这般费些炭火原样温着,一会儿等人来了,我想?,全卖出去也?不难。”
***
国子监内,今日?又逢堂考。
各斋学子一入校,便被锁在打乱了座序的学斋里奋笔疾书,今儿要连考一整日?,上午考一场,下午还有?一场。
此时上午这场考了一个时辰,总算散了。
日?头渐升到天?心,今日?还算暖和,阳光浓亮得很,照得国子监远处的屋檐反光刺目,远远望去像被谁家小儿蘸了金墨信手一抹,亮得挤作一团。
近处廊影斑驳,照出一地碎金浮光,也?拖出一条条学子们急哄哄从考房里涌出的影子。
程书钧和林维明是上午散考的钟声敲了才收拾着书箱走出来的。
一出来,便见孟博远正懒懒散散地倚靠在一株玉兰树下,他不知何时便已交了卷,打着哈欠等着程书钧和林维明出来。
这次的考题也?是极难极偏的,程林二人都答得一脸菜色,唯有?孟博远神色如常,他自然又是没答。
孟博远理直气壮道:“一看那题我就觉着似曾相识,若不是朱大饼出的馊题,我把卷子吃了!与其坐在那儿抓耳挠腮饿肚子,我不如随便写几笔交了出来吃朝食。一来便说?要考,我朝食都还没吃完呢。”
自打他与他爹撕破了脸,他算是什么也?不怕了,活得格外恣意。况且上回朱炳说?要将他状告到祭酒那儿,要将他退学,也?没能成?功,反倒被冯祭酒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番:“朱炳,你要本官说?你什么好?我记着你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出身,自己一头辫子等着人揪,怎还要上赶着找事儿,国子监的内监生皆为天?子门生,你又有?何资格做官家的主?真不怕御史台参你一本?”
朱炳灰溜溜被冯祭酒轰走了。
孟博远听说?这事儿后?也?纳闷,冯祭酒说?来也?不是那等清廉正派之人,这回怎的主持起公道来了?但不管怎么样,孟博远算是得了尚方宝剑了,今日?走起道来都昂首挺胸,再也?不怕朱炳刁难了!
程书钧和林维明没法如他那般潇洒,他们俩今日?仅剩的一丝安慰,便是幸好今早买了姚小娘子的朝食,且刚到学斋不久便吃完了他们的“超值简餐”。
姚小娘子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林维明和程书钧今日?选的都是粢饭团配茶卤鸡子儿,茶卤鸡子儿便不必说?了,或许是姚小娘子熬的卤汤愈发醇厚,手艺也?愈发好了,她?卤出来的鸡子儿堪称一绝,林维明也?吃过他爹外头买来的鸡子儿,一点也?没有?姚小娘子做出来的好吃。
粢饭团倒是今儿头一回见姚家卖,是用糯米饭压平后?,撒上捻头碎、肉松、萝卜干、碎肉肠,再搁上两?条黄瓜条,撒些芝麻,用手上的巧劲拿洗净芦花叶子裹成?长条胖乎的饭团,打开芦花叶后?,米粒也?不会散,可以直接捧在手里吃,冬日?里吃暖手又暖腹,还很方便。
这东西乍看有?些粗笨,但味儿却很不错。
糯米白生生热腾腾,咬下去甜软,接着便尝到捻头的酥脆、肉松的咸香,还有?咬起来硌棱硌棱响的箩卜干,里头的馅与饭团的米配得恰好,嚼起来一点也?不腻,还很快便觉着饱了。
他与程书钧吃完挺惊喜,看着平平无奇,却很实在,对于他们俩这样家里并不宽裕的人家,吃起来正正好!
好吃、顶饱、便宜。
刚抹干净嘴,还商量着说?明儿再买一回紫米做的粢饭团试试,朱炳便黑沉沉着一张脸进来了,当即便宣布要进考房,事先一点儿也?没有?提醒过他们。
如今回想?起来,支撑着他们考完的,好似便是肚子里匆匆下肚的粢饭团,那饭团吃下肚果然扎实,考了半晌午了还不觉着太饿,肚子还暖,写起字来,手都没像以前那样慢慢变得冷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