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爷爷也是天底下最心软的人?,一开?始姚如意把一窝狗都?拐带回?家里养,他还挺嫌弃的,哪怕神?志不清都?总会叫狗走开?走开?,偶尔清醒了,便和姚如意说要不要把小狗送几只出去,家里留一条大狗一条小狗也够了。
但姚如意有点犹豫,拖着拖着,嫌弃小狗的姚爷爷竟不知何?时起便成日与狗待在?一块儿了,不仅睡觉把狗放进屋,吃饭时更是经常背着姚如意把自?己碗里的肉扔给狗吃。
前几日,最讨姚爷爷喜欢的是那只铁包金学会听人?话了!它起初戒心最强,还会与大黄一般龇牙,后来却成了狗咪中最亲人?的那只,它总是围着姚爷爷玩,又舔他又冲他摇尾巴,还时常跳起来要他抱要他摸。姚爷爷便好似多养了个狗孙儿似的,还教它作?揖、握手、坐下、倒地装死,甚至还想教他算数。
算数虽没学会,其他的倒学得大差不差,喜得姚爷爷成日里夸它是世上顶顶聪明伶俐的狗。
也是铁包金学会指令的那一日,姚爷爷看着在?地上滚的小狗,忽然?便怔住了,他扭过头来,没头没尾地对姚如意说:“……要是阿爷以前也晓得抱只小狗陪你便好了。”
“那样……你在?家中便不会总一个人?了。”
姚如意也愣在?原地,几乎是有些僵硬地转过身,但她看向姚爷爷时,他却在?她看他之?前便撇开?了头,佯装与铁包金玩得入迷似的,但姚如意却觉得自?己没看错,她恍惚看到他眼底有隐隐的泪光。
是啊,若是这间小院里,曾有一条小狗,原主独自?在?家时还有小狗陪着,她也有些事?儿能忙,或许……便不会钻进牛角尖走不出来了。
那时,姚如意也不知要怎么去安慰这个已变得毫无意义?的假设,只能笑得有些艰涩地轻声道:“阿爷,别想了,都?…都?过去了……”
姚爷爷搂着小狗的脖子,把脸微微埋进去,绒毛盖住了他的脸,他一直没有看她,只是很?轻地应了声:“是啊。”
终于?,所有的羊排都?烤好了。
姚如意特意给丛辛和三寸钉也一人?分了一份,他们?俩却怎么也不愿意过来吃,捧着盘子就要躲铺子里去吃了,她赶紧把人?叫住,一人?再挟了一大坨的面,再嘱咐他们?记得出来取汤。
等?她忙完,扭过头来,姚爷爷已迫不及待吃上了。
丛伯给他挟一块大羊排,姚爷爷没有切,用筷子夹着便下嘴了,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放下,一口咬下去,油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真真不错!还是羊肉好吃啊,香!”
姚爷爷吃得连骨头缝里的肉都?舍不得放过。
院子里几只小狗早就蹲在?姚爷爷脚边,又跳又摇尾巴,就等?着姚爷爷把啃干净的骨头扔给它,姚爷爷手一抬起来,几只狗和小咪都?抬头盯着,一扔出去,便全都?汪汪汪地冲出去了。跑得最快的铁包金头一个叼到骨头,机灵地跑到廊下躲进了柴棚里,慢慢啃着,其他小狗咪只好又赶紧回?来蹲守。
姚如意这才?想起来忘了给狗放饭了!赶忙进灶房里把羊油和肉酱拌上面,加几块羊肉,赶紧给狗都?倒进它们?的盆里。狗咪们?又冲了过去,吃得头也不抬。
她这才?开?始享受自?己的这一份烤羊排。
太好吃了,光闻闻都?觉着好吃,终于?不用喝粥了。
林闻安也接过丛伯递来的羊排,慢慢地使刀子切成小块,用筷子夹着慢条斯理地吃着。
炭炉的火渐渐弱了,烤盘上的羊排也吃得差不多了。
夜深风大,丛伯往炉子里再换了个煤饼,火光又亮起来,周遭便也暖和了。
夜风愈发冷了,吹得柴棚上的茅草沙沙地响,在?屋檐下筑巢的喜鹊终于?也把巢筑好了,它舒舒服服地蹲在?那巢里,只露出个圆溜溜的鸟脑袋,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左歪歪右歪歪。
林闻安望着这间小院,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一家人?围坐在?烤得人?流汗的炉边,吃着肉,喝着汤,再吃几块烤得酥脆的小馍,耳边还听着如意怒训先生怎么把油腻腻的手往衣裳上擦。
先生被训得缩着脖子,赶忙溜到小铺子门口与三寸钉一块儿坐了。
三寸钉自?打过姚家来帮衬后,平日里便也很?爱与姚爷爷说话,姚如意都?不知三寸钉与姚爷爷这样的老小孩有什么好说的,两人?也奇了,一个头脑简单一个头脑糊涂,却能鸡同鸭讲、颠三倒四?地聊上半柱香。
一个说姚博士您瞧,今儿天真不错哎;一个问你怎么不上学?一个答我不过是二两银子买来的奴婢,上什么学?一个摇头道此言差矣,子曰有教无类,不可以其种族庶鄙而不教之?也,人?人?都?应当读书。
三寸钉听不懂:“什么种树?您要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