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子原本今日便?想?出门买墨的,这?回家门口?就有,立即便?要了两条。
他美滋滋想?着,两条墨也够写了,过两日就有旬考,正用得上。他跟姚如意买了墨条,又发觉侧边货柜里还摆着一排齐整精致的瓶瓶罐罐,柜头的木条牌上写着“龚胜春生姜头油,防脱发用龚胜春”,另一个写着“南舟杏仁面?脂,柔腻如凝脂”。
他下意识便?摸了摸自己眼圈深重?、干得起皮的脸和读书读得快秃的发……天干物燥、冬日发少,要不…要不也来点儿?
心?动便?是行?动,也买上了。
这?时正好是上学人最多?的时候,程娘子见姚如意忙着烤肠又要应和买铺子的客人,一会儿撂下摊子去?拿,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地捞鸡子儿,便?主动站起来替她照应铺子里的事儿:“你烤你的肠,铺子里交给我。”
姚如意抹了把汗,回头不住道谢。
幸好她先前坚持给每样货都标了价,程嫂嫂进去?便?径直照价帮着卖,十分顺手。
几个婶子们?反正也闲来无事,也给孩子们?在姚如意这?儿包了点糖,打发她们?坐在呆愣愣不言语的姚爷爷旁边吃去?,也时不时帮忙招呼些生意,直到?上半晌,要回家烧饭才散。
姚如意真感激她们?,头一日学子们?觉着新鲜都会进来逛一逛,随手买上几样也是常事,所以显得格外忙,她一上午拿货算账、包蛋烤肠,也是脚不沾地。还有不少学子来得早的,竟还惦记着吃速食汤饼,几个婶娘还给学子们?腾位置,帮她烧水,后来连姚爷爷身边挤满了嗦汤饼的学生。
那些学子边吃边议论着家国大事、国子监的风闻趣事,什么三司使竟为情所痴,如今不顾元妻留下的嫡子,倒把继室带来的外姓儿子当个宝,还亲自寻了冯祭酒,把那继子塞进了国子监读书。
又说桂州生了大疫,今日本不是朝会日,官家已急召五品以上官员入宫了,真不知桂州百姓如今情形如何,惨矣。
姚爷爷听?过后便?怔怔的,等姚如意忙完,人也散了,见姚爷爷一人盯着地面?出神,都不知沉思了多?久了。
“阿爷?怎么了?”
他面?色发暗,恍恍惚惚,没理会她。
“是不是累了?今儿人多?,闹着您了吧?”
姚如意把他慢慢搀起来,见他仍是神思不属,摸了摸他额头,不烫啊,手脚也热着的,身子应当没事,便?温言劝解道,“我先送你回屋歇歇,您睡一觉,我去?喂喂狗,等会儿我做好饭便?叫您吃午食啊。”
他还是没应声,只是乖乖由她搀进屋,合衣躺下后,便?又两眼直直望着木梁。
姚如意有点担心?,心?里已经琢磨着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看一眼了。
想?着,她进了灶房,又不放心?探头出去?看了眼,姚爷爷屋子里静悄悄,一丝声响也无,好像睡了。
她又缩了回来,先把早上蒸的剩下的馍馍掰碎,把两枚生鸡蛋倒进去?搅拌,起锅炒到?干爽,便?搁在盘子里,匆匆打开林家角门。
角门边,歪着她用姚爷爷的一件破破烂烂的旧棉长?衫改的大狗窝,就摆在小跨院这?头挨了门的屋檐下,她一进去?,狗窝里就探出个凶悍的大黄疤狗头。
狗妈妈冲她龇出森森白牙,这?回姚如意可不怕了。
这?半个月,她已经和小狗厮混熟了!
很快,狗妈妈的大头下面?便?接二连三探出三只狗头一只猫头,都欢天喜地冲她吐舌头、摇尾巴。
姚如意只是蹲身“嘬嘬嘬”,四团肥了两大圈的毛球便?冲了过来,挨挨蹭蹭地绕着她打转,在地上翻滚,咬她的脚踝,那只小橘猫是顶不客气?的,闻见她盘子里的香味,汪汪汪便?攀着她的裙子往上蹿的。
一时间,她就被奶乎乎的汪汪咪咪之声包围了。
她实在禁不住诱惑了,放下盘子,这?个撸一撸那个摸一摸。
期间狗妈妈始终趴着冷眼盯着她,却没像先前那样冲她吠叫驱赶。前阵子营缮铺子时,她有好几次端东西来喂狗都被狗咪一家看到?了,一开始狗妈妈会对她狺狺狂吠,幼崽也四散惊逃,但她很有耐心?,放了吃食就走。
再连续个三五回,狗妈妈和崽子们?都认得她的味道,狗妈妈还警惕,但幼崽们?只觉着她一来便?有吃的,见她再不会跑了,先是在丈许外远远相望,随后她刚撂下盘子,便?有鸡贼的小狗率先跑过来抢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