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的一通怒气,是为玉笄,却也不是为了玉笄。
顾淼的双肩悄然落下,她疲惫地摆了摆手:“既还给你了,我便要回去了。告辞。”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乌云闷了半夜,雨滴一颗未落。
至今日升时,旭日方才照破了阴云。
不知不觉,玉走金飞,半月渐过。
顾闯整饬大军完毕,在南下关隘另作部署,又将邺城与凉危布防一一验过,一行大军便启程往顺安而去。
顾淼原本打算将高嬛留在凉危,可她哭着喊着,要随她去顺安。
“你若不在,万一我像高橫一般,悄悄被人杀了,怎么办?在给我娘报仇以前,我可不能死了。”
顾淼劝她说:“你又不跑,怎么会悄悄死了,你呆在凉危,谁也不会杀你。”
“可是我也要学功夫,也要报仇啊。顺安就不错,离湖阳不远也不近,等我想到法子,我便能将居棠杀了。”
顾淼以为当时高嬛口中说的“报仇”,是伤心过度,可她这段时日,真跟着她学了一些功夫,将“报仇”时时挂在嘴边,看样子,是真动了杀居棠的心思。
顾淼正欲开口,又听高嬛低声道:“他们不晓得将我阿娘葬在了何处,去了顺安,我……我也能想办法去瞧瞧她。”
最终,顾闯也同意将高嬛带去顺安。
倒不是心生恻隐,他心中想的是,高恭是个小人,便是不在乎旁人,他的一儿一女都在他手中,倘若真为质,不见得真的束他手脚,拖他个一时半刻也值得。便是南人攻来,留高嬛,高檀在侧,亦有可用。
而另一个自请随行前往顺安的人,却是赵若虚。
出发前三日,他找到顾淼,说,愿为她分忧。
赵若虚,河东人士,本就是南人。
他从前辅佐化狄,本就有野心,跟随顾氏南下顺安,自比蜗居凉危要好上许多。
赵若虚过去与她不对盘,但不妨碍他确实是个能人。
顾淼想,顺安自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从凉危到顺安,他们过了花州,便直往南下,到达关河口时,春意愈浓。
顺安城楼上远远可见一个殷红身影。他负手而立,见到车队行至城楼前,扬手示意士兵拉开城门。
他朝马上的顾闯拱了拱手,道:“顾将军,别来无恙。”
顾闯一双鹰眼,牢牢盯着城楼上的人影。
正是高宴。
没想到,高恭竟舍得将他送来顺安。
高恭许他顺安,定然要交接一番,他原以为会是个行军打仗的副将过来,来的却是高宴。
他转念又想,难不成高宴还惦念着婚约,真要见一见他那个尚在烛山泊的女儿。
顾闯朗声一笑:“贤侄,别来无恙。”
顾淼抬眼看去,见高宴的目光也朝她望来,面上含笑,微微颔首。
她旋即想到高嬛,心中登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