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是在他这个小皇帝之下,可实际上,众人都说他是‘小’皇帝,而慎王是摄政王。
慎王甚至不住在康安,也不在珑郡。
他远在天边,远在邺城,只偶尔临近年关时,才会入京,便是入了康安,他也见不到慎王。
慎王要见的人比大殿檐上的瓦当还要多。
更何况,这两年,他多有懈怠,连康安也不大来了。
可朝中大大小小诸事,慎王无一不知。
就连丞相,他的亲舅舅,也唯慎王马首是瞻。
梁佑不忿又不解。
终于在天佑八年,这一年,他微服私访要去邺城。
出门之前,谢丞相与帝师崔棠本百般阻挠,说什么邺城太远,舟车劳顿,恐暑热太盛,并且北地毗邻北项,恐有埋伏。
他苦苦说了数月,都说不通,可忽然有一天二人便答应了他的“微服私访”。
于是,梁佑带着一众侍卫,乔装打扮,一路走马观花,走走停停地到了邺城之时,已过去了月余。
梁佑终于见到了高檀。
他进了慎王府的花厅,四下无人伺候,唯有一人立于花厅。
他长身玉立,身上着常服,雨过天青色深衣,袖纹若三道水痕。
“你就是高檀?”
“正是。”
梁佑仰头再问:“见到朕,你为何不拜?”
不料他反问道:“我为何要拜?”
“放肆。”梁佑生气道,“你是臣,我是君,你便要拜我。”
高檀于是伏低了身,平视他的眼。
梁佑虽然比寻常人家的小孩要高出不少,可是面对高檀,他自觉自己实在居于下风。
他耳边听高檀道:“你我二人在此,何必拘泥于虚礼。”
梁佑更觉气恼,可他也劝告自己不能中了他的圈套,于是暗自深呼吸了几次,转而问道:“你知道朕为何称你为‘慎’王么?”
“哦,这我倒有所不知,我是自己选了‘慎’字。”
事实的确如此。
他当时太小了,将出生还不足周岁。
高檀便恬不知耻地封自己为慎王了。
梁佑心有不甘地又问道:“朕微服私访而来,听说慎王似乎与顾将军多有龃龉?”
高檀微微一笑:“哦?我与夫人琴瑟和谐,有何龃龉。”
梁佑自觉终于占了上风,狡黠一笑道:“朕说的是顾老将军,在康安的顾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