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实的死结如同莲花座上一大块难以除掉的污垢,丑陋不堪。
那双修长的手本来是稳的,不知道为何一下抖得很厉害,指尖掐不住细线,更遑论解开死结。
江寒栖突然就崩溃了。
他丢掉编绳,双手捂脸,渐渐喘不上气。
心很难受,但不是莲心针所致,不疼,但比疼更难忍受,像是一下失去了支撑,掉了下去,他也不知道那颗心要落到哪里去,胸腔里似乎藏了个无底洞。
烛光透过指缝,照亮了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
金色佛像在烛光里怀柔睹物。
盲眼老人在烛火里笑弯眉眼。
美丽女人在烛火里缝制嫁衣。
和烛火有关的记忆温暖而美好,但江寒栖大惊失色,害怕到几乎昏厥。突然间,他仿佛被人抽走了主心骨,弯下颤抖的脊背,无力地将手抵在桌沿上。
编废的绳结垂在角牙下,静静地注视着抛弃自己的主人。
黑夜拖着残月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在空中曳出铅灰色的云迹,旭日慢慢抵达东方,灰白的光线驱赶漆黑,天亮了。
宛如死过去一般的江寒栖忽然动了下,坐起来,看向门外。
光线暗淡,唯有那双黑沉沉的眸中慢慢亮起的光分明,惨白的脸也因为那一点光亮逐渐焕发生机。
黑夜里的风雪没能彻底杀死和死亡彻底绝缘的无生,他活下来了。
心再次被拨弄三下。
洛雪烟在找他。
江寒栖猛地站起来,推开门,走进雪地里。
雪停了,寒冷的风吹醒了昏沉的意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漱,虽然一夜未眠,但毕竟过了一晚上。
可他想见洛雪烟,很想很想。
疾步拐过最后一道弯,江寒栖放缓脚步,走向不远处的洛雪烟。
“怎么才来?冻死我了。”
洛雪烟的抱怨莫名使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江寒栖沉默不语,把她头上的雪拍掉了。
“睡过了?”洛雪烟看江寒栖不太清醒,以为他才醒不久。
江寒栖这时才想起来洛雪烟让他今天来这个角落等她,他失约了。他低声道:“我忘了,对不起……”
冬至前一天的夜过于漫长,他和下了十年的大雪缠斗在一起,什么都忘了。
“算了,不追究你了。”洛雪烟大度地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江寒栖。
江寒栖看到盒子上系了个十字蝴蝶结,用的是一条很眼熟的发带。他仔细看了看,认出那条银纹发带是洛雪烟在苗疆那边逛饰品小摊的时候让他选的。
“这是……给我的?”江寒栖晃了晃盒子,没听到撞击声,里面不是硬物。
“打开看看。”洛雪烟挑挑眉。
江寒栖拉开蝴蝶结,将发带夹在指间,打开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