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用马车拉着阮仙的棺材,到云台山的竹林处。
山上半个人影也没有,早就没有当初的热闹,而那些竹屋全部都破烂不堪。
就在我们初遇的那个地方,我挖了一个很大的坟墓,把阮仙葬在里面,又把原先我们两人住的那间竹屋修缮了一遍,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我便住在原先的竹屋里,在云台山为阮仙守灵了一个月。
每天,我都拿住阮仙的笛子,把她最爱的曲子,一首首吹给她听,周而复始。
一个月后,我把笛子插在阮仙的坟墓后面,驾着马车下山,准备回去牛头岭。
就在山脚下,我居然遇到了王戎。
当时,他正站在路边,抬头仰望着云台山。
我们两人相见,不禁都嘘唏起来。我以为今生不会见到他了,没想到命运安排我们在云台山下相遇。
我们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一家叫黄公酒垆的酒肆喝酒。
一聊起来,才知道他刚被司马冏任命为尚书令。刚好有公事路过云台山,没想到会偶遇我。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王戎喝着喝着,就哭了起来,对众人大声说道:“我从前和嵇康、阮籍、老侠他们一起在云台山上痛饮、游乐、弹唱,逍遥自在。
如今,除了我和老侠,他们大多已经亡故。我天天为政事烦恼,以前的鼓早已经沾满了灰尘。
现在看着云台山就在自己眼前,却不敢,也不能走上去看一看。以前的日子就像东逝的江水一样,一去不再复返。”
王戎说的没错,当初竹林帮那些所谓的隐士,真的只剩下他了。
一年前,我就听闻刘伶也死了,听说他是醉死的。在刘伶入葬的很长时间内,人们从他坟前走过,依然能闻到酒香。
我望着王戎,只见他的头发已全部花白,眼睛浑浊,只剩下悲伤之意,那里还有当年那个狂士的半点影子。
我以为王戎身为朝廷大官,应该会快乐,没想到却是如此哀愁和无奈。
夕阳西下,我告别了王戎,驾着马车离去。
他当他的朝廷命官,我当我的山野游民,各走各的路。
这一别,我们从此不见。我后来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也许是死了。
回到牛头岭后,我开始难以忍受没有阮仙的日子。生活竟然是如此乏味。
而且,我们的后代也陆续离开我们,下山去开启新的人生。他们实在厌倦了山上平淡的生活,渴望着尘世的繁华和热闹。
我突然觉得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像我和师叔几人苟活在山上,不问世事,每天就吃、拉、睡,好像和死去也没有多大区别。
好几次,我忍不住想去找祖逖和我的儿子阮大凰,跟着他们一起干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