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铺子?”
“正是。”石安子点头,“明里是卖酒,实则后堂另有夹层,前日我装醉试过,一送进后院,立时有人问我是哪路的。”
朱瀚点点头,唇角噙笑,抬步入内。
酒肆中昏灯低垂,三张木桌,五个酒客,无一交谈,只顾低头饮酒。
掌柜是个五旬汉子,肚微鼓,面浮红,见朱瀚与石安子入门,神色一顿,拱手:“客官打尖?”
朱瀚挑眉:“来壶酒,拿几碟凉菜。”
掌柜愣了一下,笑着应了。
片刻后,酒至桌上,朱瀚轻抿一口,眼角余光扫过角落一名老者。
只觉那人右肩微垂,掌中指节处旧茧遍布,一看便是常年握笔书吏出身,但面色焦黄,气息沉敛。
他忽而放下酒盏,开口道:“你说这京中最近风气如何?”
老者眼皮微掀,淡淡答道:“风往哪吹,人便往哪靠。”
“那你靠哪边?”
老者冷笑一声:“我这把老骨头,只能靠墙。”
朱瀚轻叹:“真是个懂事的老骨头。”
那老者手指一僵,似欲起身,忽而朱瀚手一扬,一块金牌跃出,落在桌面,金光微闪,刻着“亲王”两字,气势如山。
“朱……王爷?”老者声音一颤。
“坐。”朱瀚笑道,“你我今夜聊聊,也算你不枉此生。”
老者颓然坐回,拱手哀叹:“王爷若是问我与杜世清的事,我知多少说多少,只求饶我一命。”
朱瀚摆手:“你性命值不了一个筹码。但若你说得清楚,倒可让你换个新身份,出城以南,有一庄子,缺个账房先生。”
老者一惊,眼中露出挣扎之色,良久低声道:“那铺子,杜世清原设为备用据点,原本布下五人,近月来,他命我再招三人,是要建一‘暗策局’。”
“暗策局?”朱瀚冷哼。
“是。”老者低头,“他说,若明路行不通,便须走暗路;若朝中无权言,就从市井、书院、评馆下手,养笔、设言、置局——借文士之名,行其所欲。”
“他要造一张‘言网’。”
朱瀚抿唇,沉默良久。
“那几位笔头子,现在都在哪?”
老者如实交待,朱瀚立时命石安子暗中遣人跟踪,分处封口,决不可使他们再有一日转声之机。
“回府。”他拂袖起身,唇角冰冷。
“他若想下场舞文,我便让他写到手断。”
次日清晨,东宫讲舍中,朱标正读李文中的《礼势论》。
忽然梁温匆匆而入,低声于其耳畔道:“王叔夜里亲入菜市口,已有动作。杜系布下的‘言士’初网,已被拆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