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初三了,卷子多。”
“所以她就能不管妹妹?”母亲气一上来,直接把铲子摔在锅里,“你不记得上次了,南意点滴打完,血回流回得人都晕了,她还杵在隔壁写那破作业……”
南柯收起卷子默默起身,把因为鸡毛蒜皮又被挑起来的争吵关在卧室门后。
南意已经自己拔掉了针,一边穿衣服下床,一边问:“南柯,他们又在吵了?”
“嗯。”南柯把家用输液架拉开,踮脚摘下空药瓶,“我收拾一下,你先出去吧,要吃饭了。”
南意皱眉“嗯”一声小跑了出去,父母无意义的争执很快停歇。
吃完饭,恰好窗外簌簌下起初雪。
十二月份的气温冷透骨髓,母亲搬来电暖炉,又扯了两条毯子,一边数落着南意想出门看雪的天真,一边给南意紧紧裹上。
父亲应着女儿的央求,起身去把窗帘又拉开了一些。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隔着一道门,南柯背对他们,蹲在厨房流理台前一声不吭地削苹果。
习惯就好。
她对自己说。
就如同晚餐时的餐桌,她咀嚼着白米饭,默默伸长手,生怕打搅了聚在另一头的阖家温馨。
习惯了就好。
外面,母亲半开玩笑地问南意,“晚上睡觉冷不冷,要不妈妈过来陪你睡”的时候,南柯捏刀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没有切到手。唯一被殃及的,是掉进垃圾桶里那条打着卷的苹果皮。
南柯削得很用心,无端地想片出完美的一整条。
可是不可能了,断掉的苹果皮堆积在揉皱的塑料袋和烂叶子中间,正在无声地蜷缩、氧化。
南柯眼睁睁看着。
看一侧鲜红亮丽,看另一侧腐败发黑。
击溃一个人精神的,往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鲜红又腐败,自己也是。
她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