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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的灵堂布置得不大像灵堂,棺床上拿一层薄冰嵌着许多桂花,司徒衍换了身紫色长袍,头发梳理得齐整干净,脸上拿铅粉修过,嘴唇上也点了些红胭脂,显得很有血色,宛如熟睡。
棺床旁边摆着不少金银玉帛,盆景花卉摆件。
还有一把刀安置在司徒衍的头上,刀没有入鞘,寒光凛冽,刀身上布满鱼骨纹,上书‘鸣鸿’,显然是把能削金断玉的宝刀。
杨菁仔细看脖颈上的伤口,从袖子里摸出个薄手套戴上,用力按压了半晌。
典秋四下看了眼,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吭声。
只是天色昏昏,灵堂之上,杨文书容貌倾城,神色却冷酷至极,摆弄尸体和摆弄块猪肉似的,让他感觉违和得很。
“别碰他!”
杨菁眯着眼,正待管典秋要把刀,切开细看,外面便传来司徒越暗哑的声音。
司徒越一步跨进来,袖中飞出软剑直刺杨菁面门,典秋骇然色变,本能地扑过去挡,杨菁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他头发,滑步一带,轻轻一侧头便避开了剑光。
“嗷!”
典秋疼得次牙咧嘴。
司徒越趔趄一步,撞到棺床前,顿时僵住,握剑的手臂缓缓放下,愣愣地发呆。
杨菁并不搭理,自顾自取了螺子黛,翻出记录册子细细描绘,典秋瞟了司徒越一眼,悄悄踮起脚尖偷看,看了半晌,忍不住抱住肩,只觉汗毛直立。
画纸上死者司徒衍慌乱跌坐在椅上,动也不动,就这么看着看不见脸只画了个黑影的凶手走到他面前,拔出细剑,一剑封喉!
司徒衍从头到尾,除了惊骇中瑟缩,一丁点有效反抗都不曾有。
典秋盯着杨菁手里的画,总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一深想,脑子发木,满眼迷惘。
杨菁目光从画上移开,低垂眉眼,没去看司徒越,幽幽道:“我们一进书房,看到案发现场的种种情形,第一感觉肯定是外来强盗入室行窃,被死者撞破,所以失手杀人。”
“但细察现场,大家又发现,案发时有个神秘的女子就在死者身边。这女子的确存在,偏在侯府下人口中又是那般的虚无,着实十二分的可疑。”
“那么,是强盗杀人?还是女子因情杀人?”
“就如司徒将军所言,死者身上配饰齐整,至于遗失的东西,《雪景图》、《天王送子图》等七副画作,端砚两块,累丝金簪一对、珍珠耳珰四颗等等。”
“这些失物零零散散,摆放的地方也没个规律,更不是整个书房中最名贵要紧,方便携带的,咱们自然便起疑,或许这些所谓的失物,根本不是出事那日丢的。”
“镇北侯长年累月不在京,姜氏近年也身体孱弱,下人盗卖点主人家零零碎碎不起眼的东西岂非常事?莫说侯府,陛下他老人家的库房也免不了有这些个琐碎麻烦。”
“后来黄使调派白望郎查各销赃的地处,唉,果然发现半年前黑市上便有一副《天王送子图》,让一江南豪商购得,至于它是不是真迹,那就要等江南同僚的消息了。”
“其实这事不难查,海棠苑如今朝不保夕的,下人们不可能守口如瓶,像这等事,通常是瞒上不瞒下。”
“总之,大体就排除了强盗杀人的选项。”
杨菁心里略微有点懊恼,“人的通病,两种结论排除一个,自然就觉得剩下的肯定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