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越来越哑,几乎像是从肺里吐出来。
“我二兄也高兴,他卖力干活,勤勤恳恳,然后便在粥锅里翻出一小截蜷缩的骨头,像是指骨,上头挂着个铜戒指,松松垮垮的,愣是没煮掉。”
“那戒指,他就是闭着眼也不可能认不出,阿爹送给阿娘的,阿娘戴了一辈子。”
杨菁只觉得背脊酸冷,眼前一团一团黑雾,可不知为何,她冷静得出奇,沉默半晌,再没同齐娘子说半句话,转身交代大理寺的差役盯紧,便出了幽室。
一眼看到来回踱步的典秋,典秋刚要说话,杨菁实在没忍住,扶墙吐了。
典秋:“!!?”
“没事,也没病,走吧,回侯府,我想再去齐娘子的忆思阁看看。”
典秋迟疑地看着她,到底点头:“她死活不开口,如今动机不能确定,若再找不到凶器,这案子不大好结。”
那九公子司徒衍从头到脚都招人恨得要死,他被杀一点都不奇怪,典秋能猜出无数种动机,可杀人重罪,死的还是司徒家的人,京城上下都关注,他总不能靠揣测定案。
侯府仍是花团锦簇,金桂满园香,杨菁和门外的差役说了两句话,正巧大理寺那边来人叫典秋,便暂且先放了他去,自己沿着湖边往齐娘子所住的忆思阁去。
忆思阁与海棠苑距离不远,不过隔了一座梅园。
此时阁内一片死寂,连个洒扫的下人都不见。
杨菁四下翻找,没找到任何佐证她那番话的证据,只在书架上翻出个被一层层包裹起来的戒指,铜制的,能看得出,这戒指许久未见光,已是暗红发黑,她大概不常看它。
无论换做是谁,恐怕也不忍多看。
整个房间干净得出奇,没有多少司徒越生活的痕迹。
外间的软榻上,翻开薄荷绿的被褥,推动木板,便是四通八达的暗道。暗道挺容易找,却未曾翻出死者买的并蒂莲发簪,也没寻到凶器。
杨菁叹了声,没下地道查探,掩上门退了出来。
晌午刚过,却不见日头,淅淅沥沥地落了细雨,杨菁有点烦,这一走神,不知怎的就走到湖边一处杂树林。
镇北侯这宅子到底是老了,昔年王府的规制,如今也颓败非常,尤其是小主人一个接一个死,日渐人丁稀少,好些地处就难免荒废。
杨菁按了按眉心正待离开,就听见杂树林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她蹙眉看过去,树影斑驳,一时看不清人,只能听见暗哑的声音。
“阿梅,你别想着逃了,逃不掉,别说侯府那些百战精兵,光堵在门口的那些羽林军,大理寺和谛听的差役,咱就应付不来。”
“但——”
这人喉咙里似乎咕哝了几下,激动得剧烈颤抖,蹭得树枝都左右摇摆,“但我有办法……只要,只要给你个孩子,世子爷的孩子!”
杨菁眉心一跳,透过树叶枝蔓终于看清说话的是个身形佝偻的汉子。
这人看着极紧张,眉眼乱飞,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是雨还是汗,一绺一绺地紧贴头皮,目光灼灼地盯着躲在树后的一个小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