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湖心时,帘子一掀,竟是李玄白。
李玄白方下了朝,换了常服,一身深青锦袍——他如今不似从前鲜艳招摇了,收敛许多,入得船内,撩摆在她面前坐下,自顾自拣起一双筷子,拣她矮案上的清炒虾仁吃:
“在这做什么呢。”
她恹恹摸着小酒盏:“正是无事可做,才来湖上散心。”
李玄白垂着眼,一面拣,一面道:“怎么,待得无聊了。”
她品出些试探滋味,默不作声地避过话锋。
李玄白拿她的小酒壶自斟了一盅:“可听说那疯子的事了。”
“怎么?”
李玄白望着船篷外,端着
小酒盅细嗅着:“这阵子头风发得厉害,整天叫我把那姓顾的叫回来呢。我没应。”笑了一下,“谁知,这找死的东西,竟敢绕过我,偷着往无量山送信。”
南琼霜闻言抬眼望着他。
顾怀瑾不论如何不能再回京了,得罪了嘉庆帝,他处境已经太危险。
李玄白:“背着我发了好几封谕令。结果,那姓顾的,连封回信也无,打定了主意装死。那疯子更加火冒三丈,在宁寿宫里直哼哼呢。”
南琼霜扯了扯嘴角,心中道了一声活该。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她搁下了筷子,拄着太阳穴挑眉,“你同往生门,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玄白夹着菜,笑着,没说话。
她道:“常达和太上皇的命,是你买的?”
湖水悠悠,一波一波拍击着船身。
日光从船蓬的缝隙里投到他脸上,印下一道白灿灿的光带。他眼睫被那光照得根根分明,望着水波潋滟,许久,桀骜一皱眉,笑了:
“对。”
果然如此。
“那你同往生门……”她手指在酒盅的纹路上摸着,“老主顾?”
李玄白往嘴里搁了颗花生米,抱着肩膀:“对。”
怪不得。难怪往生门有如此本领,能将她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插进清河谢氏中,一路送进紫禁城。
李玄白:“我早就知道你是往生门的人。那会儿,下了天山,要你来洛京寻我,你也没找。我想见你,反正那疯子身侧要安插一人,于是就点名要派你来。”
他漫声道,“给你安个谢德音的名字,可给我费了不少事。结果,大费周章地接你进了宫,你这没良心的,跟另一个男的跑了。”
明知她一颗心系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还这般留她在宫中。
她瞥他一眼,三分没好气,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