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明智地决定不掺和年轻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感觉要磨合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那就走吧,车还停在街道上。”他果断转身,又以年长者的温和叮嘱道,“回去之后都好好休息。”
*
“其实最后还挺顺利的!”副驾驶上的千生比划着,清亮的声音在车内压过引擎的低鸣,“就是禁锢裂口女的时候,她身上的污染突然减轻,问我那个‘你觉得我美吗’的经典问题。但污染源还存在,她也不肯回答我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感觉……很害怕?”
“所以只能让她好好休息去了。”她有些沮丧地鼓了鼓脸,毕竟要是直接问出身份或模样,主线进度一下能推一大截呢!
伊达航握着方向盘,眉心蹙起。
让他和松田一直都很在意的、让怪谈变得更危险的“污染”,竟然会让裂口女恐惧到不敢回答提问?而且恰好在千生即将回收裂口女的刹那减轻……伊达航心中警铃大作。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更加小心。”他叮嘱时视线掠过后视镜,那名为川上富江的昳丽少年自上车后般沉默地靠窗坐着,似乎对他们的交流毫无兴趣,“这种能扭曲其他怪谈规则的‘源头’,危险程度恐怕难以预料。下次绝对不能像今天这样贸然追进去了,明白吗?”
伊达航更担忧千生。
这名少女对回收怪谈抱有一种荒诞的浓厚热情,面对渊和裂口女都没有丝毫退缩,能力强得离谱,性格却直率得近乎莽撞,这种“没心没肺”的特质反倒更让人放心不下。
“没问题,伊达警官。”千生已经在掏湿巾清洁棒球棍了,闻言自信满满地保证道,“虽然游戏好玩,但人身安全也很重要,我知道的!”
伊达航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方向盘。
“我会尽快将情况告诉松田。”他做出了决定。
在认知滤网彻底生效前,他必须和松田交流,以此确认这种超自然现象覆盖现实的细节——即便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等待事件结束后的“覆盖”,也算唯一能在异常发生时抓住的理性锚点。
车窗外,阴沉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炸响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路灯亮起,光影明明灭灭地在车内闪过。
后座,富江侧头凝视无边无际的雨幕,嘴角微微上扬。
多荒谬。
罪魁祸首就安然坐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讨论如何防备自己,而唯一能解决怪谈的“专家”,正为此沮丧地擦武器。
这种荒诞的错位感,如同最上等的戏剧,让富江心底泛起愉悦的恶意。
他会继续看着的。看千生活力满满地挥棍对付怪谈,看千生为应付怪谈而灰头土脸,看她毫无怀疑地把他当成“体质特殊”、偶尔需要帮点小忙的普通邻居。
——直到她发现真相。
这可比人类世界的任何无聊情节都精彩得多。
*
与此同时,瓢泼大雨正无情地抽打着东京某处孤立于街角的二层建筑。
清水诊所招牌早已褪色、断裂和歪斜,只有几个残存的笔画在闪电划过天际时让来者足以辨认。
墙体被熏黑了大半,多数窗户破碎或用木板草草封死,整栋建筑散发着废弃后的死寂阴翳。
“琴酒的品味越来越差了。”安室透将车随意停在不远处的阴影中,上下打量那栋建筑,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讥诮,“这种被烧剩的骨头渣子,也值得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