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宜盈盈一笑,抬眼看向四皇子辛夷子固,又看向他身后默不作声的锦衣卫指挥使姬宬,乐得咧开了嘴。
这寝殿里弥漫的苦涩药味和垂死气息,在她闻来,竟比春日里最馥郁的花香还要令人心旷神怡。
辛夷子固躺在宽大的龙纹锦榻上,面色灰败,眼窝深陷。
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死死钉在江颂宜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充满了惊骇和怨毒。
“你……咳咳咳……”他刚想开口质问,却被一阵呛咳打断。
“殿下莫急,”江颂宜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脆,带着点戏谑,“您想说什么,臣女大抵猜得到。是不是想问,您派去江南寻访名医的心腹,为何一去不返?想问您每日服用的所谓‘续命金丹’,为何越吃身子骨越像筛子?”
她往前踱了两步,停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哦,对了,还有您那位枕边人,柳良娣,啧啧,那双手可真巧,每日为您煎药,从未假手他人,忠心可嘉啊。”
四皇子瞳孔骤然紧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柳氏……”他嘶哑地挤出两个字,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江颂宜,“你对她做了什么?”
“臣女能做什么?”江颂宜无辜地摊了摊手,笑容愈发甜美,“不过是让她终于下定决心,为自己和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搏一条生路罢了。”
“殿下,您猜,您那位最信任的太医,还有您安插在姬指挥使身边的眼线,如今,又在何处呢?”
四皇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瞪着江颂宜,又猛地转向她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姬宬。
姬宬一身玄色飞鱼服,腰悬绣春刀,面容冷峻。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只落在江颂宜一人身上。
“姬宬!”四皇子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你……你竟敢背叛我!我待你不薄!”
“四皇子殿下,”姬宬终于开口,“锦衣卫只忠于龙椅上那位真正的天子,而非将死之人。”
“殿下这些年,暗中构陷忠良,结党营私,甚至不惜勾结外邦,妄图染指神器。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已由臣亲手呈递御前。陛下震怒。”
“噗——!”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四皇子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他双目圆睁,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那双曾经野心勃勃的眼睛,至死也没有闭上。
寝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更漏滴答的声音,清晰地敲打着。
江颂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她看着床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漠然。
前世,这位四皇子也曾是踩着她的尸骨往上爬的人之一,对她江家的覆灭,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她转过身,目光掠过姬宬冷硬的侧脸,最终投向寝殿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跪倒了一片人。
为首的,正是她那三位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