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亮。
书房里的烛火终于燃尽了最后一滴蜡泪,青烟袅袅,在清晨的冷气中消散。
律哥儿依旧跪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
镇国公昨夜的声音言犹在耳。
“算计人心,终会失了人心。”
他当然懂。他算计了妹妹的婚事,算计了祖母的贪婪,算计了叔父的雷霆手段,更算计了楚若涵的慈悲心肠。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在这位待他最好的婶母心里,留下一根拔不掉的刺。
可他不悔。
比起他和妹妹即将坠入的深渊,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他日后会加倍地补偿回来的……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格,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时,律哥儿动了。
他用手撑着冰凉的地面,试图站起。
长跪一夜的双腿早已麻木得不属于自己,一股剧烈的酸麻感,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险些再次摔倒。
他扶着书案,死死咬着牙,等那阵晕眩过去,才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窗边。
“吱呀”一声,沉重的雕花木窗被他推开。
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只灰鸽无声地落下,熟门熟路地停在窗棂上,脚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管。
律哥儿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动作迅速地取下竹管,从里面倒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四个字。
万事俱备。
律哥儿捏紧了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他的目光越过国公府层层叠叠的屋檐,望向了皇城的方向。
这些年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和妹妹的自由,如今,只差一道东风了。
一道,能让他金榜题名,从此海阔天空的东风。
自那日之后,律哥儿和兰姐儿便在主院里安顿了下来。
楚若涵特地给他们收拾出两间相邻的雅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