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好似烙铁烫上皮肤,被陈弦雨按住的树皮起了剧烈的裂解反应,在巨树发出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之中,从树皮到树藤,到每一寸每一尺的树根,它们全部痛苦地抽搐起来,它们挣扎着,挥动着,想把伤害它们的人类击飞出去,但陈弦雨早已借力踢在树干上,脚尖轻点,就像一只矫健的猫咪登树,他几下就窜上树冠,并且用自己的血,再次一掌拍在树冠的中心——被无数藤蔓保护的、被雷浩花玲玲勉强才撕开一个小口的、应该是大树心脏的地方。
偏金色的光芒隐隐地浮现在他掌心横流的鲜血之中。
在旧王的力量之下,这些难缠的藤蔓也如沸水烫蛇一般,寸寸扭曲,裂解,崩断,在巨树的哀嚎之中,此刻再多的恢复都跟不上它被克制的速度了。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树心显露的那一刻,陈弦雨用刀刃裹了血,一刀砍进了那颗作恶多端的、终于可以去死的、给戴夫提供无尽傲慢的漆黑的树心之中。
巨树之心,转瞬枯萎。
陈弦雨并不停留,在漫天的树冠想把他原地吊死之前,就已经飞身跃向树根,树其实有二十多米高,陈弦雨贸然跳树,很难不摔成骨折,但他没办法,那些树冠上的藤条,即使失去了心脏,也并没有一下子死透,它们仍有巨大的余力可以攻击他,绞杀他,在他做出一刀扎心的举动之后,所有藤蔓的仇恨都对准了他一人,这是陈弦雨在体力耗尽之前唯一的逃跑的机会——所幸,有两个成年男性的健壮的并且格外愤怒的身体,在陈弦雨的落点之下,一把接住了他。
“多谢。”
陈弦雨拔掉了手掌上的树刺之后,又回身一刀砍在脚边的树根上。
他已经没时间去计较江屑和卢修斯怎么还要不顾危险地来现场找他。
也必须假装看不到这两人脸上濒临爆炸的表情。
“老公,我决定回去再跟你算账。”
还是卢修斯冷静地踢了江屑一脚,两人各握一把剁骨刀——江屑顺便从后厨里偷出来的,追着陈弦雨的背影,他们冲过去,一起往大树的根部砍去。
现在,失去心脏的树根,已经可以被砍断了!
戴夫再也顾不上晏升那边,他所有的力量都
收回来想要护住自己的根部。
而陈弦雨三人手起刀落,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在林诗雅用菌丝缠住树藤的冲势、雷浩花玲玲一左一右替他们挡住戴夫大部分的垂死攻击之下,终于,最后一刀,被陈弦雨狠狠剁进了泥土之中。
断了。
巨树的根,彻底斩断了。
如高楼轰然倒塌,繁盛一时的巨树,惊恐地倒向大地,在它试图长出新的树根、重新扎根之前,“给我死——!”随着沈清泉的一声大喝,等候多时的深渊狭隙中,伸出了无数的密密麻麻的、像是触手又像是触角的、阴影状的东西。
那些东西如附骨之疽一样,它们从凡人不可直视的漆黑中攀出来,攀上了体积足有它们几万倍之大的巨树,就在一眨眼的拉扯之下,巨树断裂的根部就被扯进了黑洞。
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超越了纬度常识的形状,庞然大树,从树根到树冠,被逐渐收束、压缩、在戴夫凄厉到肝胆俱裂的惨叫里,那么大的一棵树,就硬是通过了只有井口大小的狭隙,下沉,再下沉,它一度快要挣脱出来,它已经长出了新的根系,却在扎根之前,被那些触手状的阴影重重一扯——彻底没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戴夫——!”
晏升用最后一颗子弹轰开小屑,往反方向掠去。
当然也不是他兄弟情深,是戴夫就这么死了?!怎么这么废物啊,留他一个人他怎么打啊!
所以他是反向跑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什么狗屁同学会,他不玩了还不行吗?
虽然他如此优秀的脑子想到现在都没想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群小鬼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翻脸杀了他?是他理解错了他们讲的故事还是这个彩蛋游戏本来就是泰红运说的那样——好运神用来干掉异教徒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