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他都应了。
如此,总算熬到了天亮。
白光透进遮掩山洞的藤蔓,何皎皎又行到洞口看了看,一片冰冷绝望。
她看见飘扬的苍鹰旗。
北梁人在山下扎了营。
她面上并未展露,身上还有根帕子,弯腰抓了一捧雪团到帕子里,回到凌昭身边蹲下。
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冻成猩红的薄霜。
雪化开了,何皎皎用湿帕子擦他干裂的唇,再擦他满是血迹污痕的脸。
她此刻才得空仔细看他,挺鼻阔目的英朗样貌,但挑着的眼尾显得凶,那眸中的光好像从没暗过。
怎么看怎么讨厌。
凌昭迎着何皎皎的视线,一边儿用小指勾她下巴,还嫌弃,“噫,脏不脏啊。”
何皎皎心头悲哀,一下将帕子甩到他脸上,“现在好了,我们真要死在这儿了。”
凌昭腾一下坐起来,扯到伤口直吸冷气,“屁话。”
昨晚他才说过的话,现在就不认账了。
何皎皎背对他坐下,思绪茫茫然,静默许久,她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凌昭,我和你分明少年慕艾,怎么就……”
她话尽于此。
佛说苦海无涯,何皎皎不明白,凌昭今年才二十出头,她还没满十九,怎么堕入苦海的。
凌昭让她问得收了声儿,握了长枪撑着站起来,何皎皎见状连忙扶他,看他身上深痕加重,要憋不住哭了,“你消停消停成吗?”
“不成,谁要跟你死在这儿。”
凌昭稳住气息,好赖站稳了,“我出去看看。”
他抬脚便顿住,手一抬把何皎皎往后推去,横枪挡在她身前。
山洞门口光芒一盛,有人掀开藤蔓,钻了进来。
他披挂黑甲,氅衣上绣着北梁的苍鹰图腾,瞧着还是个有军衔的将领。
何皎皎揪住凌昭衣袖,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却听凌昭霎时声音冷得骇人,他喊:“萧重山?”
“你投了北梁?”
萧重山?
这个名字,何皎皎已经知晓了四五年了,今日才第一回看清他的长相。
男人堵在洞口,扭头朝后说道:“走吧,里边儿空的。”
他撂下藤蔓,退出了山洞。